“因為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他上前幾步,小心翼翼拉住江糖衣袖,染淚的眼眸近乎哀求,“媽媽你不要和爸爸離婚,你別不要初一……”
“我會好好聽話,你別離開我。”
他太害怕了,害怕到忍不住眼淚,害怕到全身冰冷。
初一知道他是哥哥,所以處處包容弟弟妹妹,要懂事,要堅強,要當好老大。
可是……
他不想沒有媽媽。
“初一。”江糖捧起他的臉蛋,“我只想知道,你為什么慫恿你弟弟往媽媽的鞋子里放圖釘。”
初一猛然愣怔:“我沒有做過……”
突然,他神色一變,嗓音有些哆嗦:“是、是阿無嗎?”
從他口中傳來的陌生名字令江糖一陣愕然,她看向初一,放軟聲音:“阿無是誰?”
“阿無就是阿無啊。”初一歪著頭,“他總是說不喜歡梁深,總是喜歡惡作劇,他傷害到您了嗎?”
最后那一問時,初一眸中帶著深切的不安和恐懼。
喉嚨像是卡了根刺一樣,令她有短暫的失語。
江糖后背陣陣發冷,看著眼前單純澄澈的孩子,她才意識到事情也許不像是她想的那樣。
“初一,你先回房間去。”
初一點點頭,走兩步后,又回眸看來:“媽媽,你會和爸爸離婚嗎?”
“你先回去休息。”
他沒有多問,閉著眼出門,默不作聲回了房間。
初一坐在小書桌前,握著筆卻寫不出半個字。
他抿著唇,突然在紙張上開始寫:“是你讓深深在鞋子里放釘子的嗎?”
手腕下滑,另起一行,比起那稚嫩的字體,這次他寫出的字跡明顯發生了變化,凌亂潦草,像是出自成年人之手。
[我只是不想讓媽媽離開你。]
初一皺眉,寫道:我不喜歡你這樣做。
[我是在保護你。]
他咬咬唇:我不要你傷害媽媽,上次你就那樣做了。
[我一直在保護你,從以前就開始,你為什么要生氣呢?]
初一手腕移動的速度越來越快,鉛筆在紙張落下重重的痕跡,他像是陷入癲狂一樣,脆弱的紙張被拉出深深的傷痕。
[為什么?]
[為什么?]
[為什么?]
無數個為什么填滿整整兩頁紙,直到咔嚓聲,鉛筆頭斷開,他的神色才恢復清明。
初一恍若驚醒,呆呆看著眼前狼藉,片刻,他趴在桌上無力的哽咽出聲。
江糖在屋里待了會兒,回頭發現梁深還在院子里,她讓小高將梁深帶回房,又給林隨州打了個電話,奈何遲遲不通,盯著那亮起的屏幕,江糖撥出一個又一個,終于,機械的女音提示對方已經關機。
他再逼著她。
江糖心如止水,翻開通訊錄撥打了另外一個電話號。
幾秒后,電話接通。
“你好,我是夏懷潤。”
他聲音如水,溫柔又雅致,江糖驟然輕松:“夏先生,是這樣的,我腳受傷了,可能明天沒辦法過去……”
“嚴重嗎?”
江糖搖搖頭:“不嚴重,不過還有些其他事處理,可能要下周才能過去,如果您著急,可以聘用其他的舞蹈老師,畢竟我……”
“沒關系。”他低低笑了,“剛巧蘿蘿有個考試,你好好休息。”
“嗯,謝謝你了。”
掛斷電話。
江糖整個人都丟在了床上,她煩躁滾了兩圈后,隨手打開群內聊天消息。
晚上是群成員最活躍的時候,她剛進去,就見眾人聊的熱火朝天。
喪尸王-田甜:啊——!殺了我吧!我想吃人肉啊!!!我不想吃竹鼠肉啊!!!
賢妻良母-江糖糖:人人那么可愛,你為什么要吃人人。
大太監-寧陵:啊呀,糖果兒,今天任務什么呀?
賢妻良母-江糖:比較簡單,和孩子們一起吃午餐。
撒旦-圣母:日哦……
圣母-撒旦:日哦。
喪尸王-田甜:日哦。
大太監-寧陵:日哦。
賢妻良母-江糖糖:日哦,當家庭婦女也是很累的好不好?
喪尸王-田甜:看著我的末日小世界,我表示想當家庭婦女。
大太監-寧陵:看著我的后宮爭斗,我表示想當家庭婦女。
撒旦-圣母:看著我身邊的圣母瑪利亞們,我表示想當家庭婦女。
圣母-撒旦:看著身邊的地獄,我表示想當家庭婦女。
說完,整整齊齊一聲嘆息。
江糖日常在群里找到自信,她覺得和他們一對比,自己過得也不是很糟糕。
撒旦-圣母:我搞得幾只變小丸,一人分你們一瓶吧。
說完,江糖就見自己的個人頁面多了道具一欄,上面顯示變小丸x10:未使用。
撒旦-圣母:吃這個會回到五歲狀態,每顆持續一個小時。
圣母-撒旦:這好像是我們圣界的東西吧,你為什么會有?
撒旦-圣母:微笑.jpg,因為我現在就是圣母呀。
無法反駁。
江糖看了眼那變小丸,覺得并沒有用。
關閉頁面后,她開始在網上搜尋權威的心理專家,最終鎖定位于市中心的一家心理醫院。
點擊網上預約,江糖記好聯系方式后下了線。
她一晚上心事重重,幾乎沒有合眼,想的都是初一先前的種種跡象,不知是原主不關心初一,還是刻意遺忘初一的記憶,她對他的畫面和印象非常之少。
林隨州一夜未歸,早上撥打電話依舊是關機狀態。
江糖徹底放棄,早早收拾好自己后,帶著初一前往預約好的心理醫院。
今天初一穿著格子襯衫,印有花紋的牛仔短褲非常俏皮可愛,也許是難得和母親單獨出來,初一一掃先前沉默,嗯,表現的非常激動開心。
“媽媽,我們去哪兒?”
江糖不敢直接說帶他去看心理醫生,輕輕摸了下他柔軟的發絲:“到了你就知道了。”
初一笑容溫暖:“只要媽媽不丟下我,去哪里都好。”
想到可能要面對的命運,江灘突然覺得他的笑容酸澀,她試著牽扯唇角,卻仍難掩她眸低的不安。
“夫人,到了。”
“你在這里等我,如果先生給你打電話,讓他直接過來就好。”
囑咐完司機后,江糖牽著初一下車。
為了緩解病患的緊張,心理醫院的裝修非常平和溫和,甚至在墻壁上掛了一副巨大的向日癸油畫。和前臺說明好情況好,江糖摟著初一靜靜等待。
片刻功夫,護士從里面出來:“下一位,林初一。”
“媽媽?”
“沒關系,進去吧。”
初一深深看了她一眼后,由護士牽引進入。
等待的時間格外漫長,也不知過了多久,初一拿著一根糖果從里面出來,他情緒如常,看不出所以然來。
“家屬請進來一下。”
江糖深吸口氣,推門而入。
偌大的辦公室內,正中的心理醫生低頭翻閱著檔案,見人進來,他不由抬頭打量,江糖容貌極其艷麗,從外表和氣質來看,完全不像是一位母親。
“您是林初一的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