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當然是不能的。

瀕危物種領養措施是去年出臺的,但限定范圍是‘不具備獨立意識’的瀕危物種。

許多曾經古地球的動物沒能很好適應星際時代的各種變化，一開始還能覺醒精神力異能,后來漸漸后代退化成普通的動物,這種退化會表現為‘白化種’或者一些其他表現形式，這些無法獨立生活的物種是可以被領養的。

比如藏羚羊和鱷龜，這兩個瀕危物種現在已經全面退化了，中上城區一些家庭有領養。

一個成年的、能夠自力更生的人類男性，怎么可能被領養呢？簡直是無稽之談。即使對方是陛下也……

不,說不定可以。

古地球都有烽火戲諸侯。

芬尼克有點怕陛下說要為此修改法律，內閣那群人可能會被氣死。他滿頭冷汗,斟酌怎么表達措辭才能既傳遞意思又不惹怒了陛下。

“理論上是不可以的,顧先生不符合被領養的條件。”

所幸，君主看起來對此并沒有多執著。

朔寒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不知在想什么。

君主最近心情一直不錯,生氣和發怒的頻率直線下降,陰郁和暴戾這兩個詞幾乎與現在的他無關了。這是芬尼克輔佐他二十年來，唯一的一次。

朔寒身邊很安靜。

他微閉著眼睛，能聽到晚間蟬鳴。月色鋪在木質長廊下，他的人類種下的貓薄荷在風中晃動著枝葉。呆在家里的時候,他總是不愿意去想太多事情。

是的,他把這里叫做‘家’。

不是上城區那個占地廣袤造價昂貴的皇宮，也不是他小時候曾經顛沛居住過的每一個地方，只是這里，在顧與眠的身邊。

“也不一定要領養。”朔寒低聲道。

他并不想和他的人類成為父子或者親屬、仆從關系。他想讓顧與眠一直是顧與眠,做顧與眠想做的事情，成為顧與眠想成為的人……

與此同時，屬于他。

“……”

芬尼克忽然想什么：

“陛下，您可不可以……”

五分鐘后。

芬尼克說完就后悔了，這是個餿主意，要是被內閣知道了估計會手撕了他。但朔寒卻很滿意，淡淡道：

“不錯。”

然后，通訊掛斷。

顧與眠半夜起來倒水喝，發現小雪豹不在，打著哈欠趿拉著拖鞋出來找崽崽：

“團團？……怎么在這兒。”

小雪豹懶懶地窩在木長廊下，爪子下按著它的幼兒光腦，莫名有些不自然地瞥顧與眠一眼。

顧與眠睡得大腦迷糊，也沒去細想什么，把它抱起來親親耳朵，就回去接著睡覺了。

而就在顧與眠帶著家里小朋友們睡覺休息的時候，星網微博上，‘顧與眠’這個詞條的搜索頻率在迅速飆升。

雖然以前的幾次直播，包括最開始‘有云朵’的自發宣傳，已經為顧與眠積累了一些熱度，但在首都星這么多的人口里終究是滄海一粟。

一直到這次官宣、廣告播出、新人賽三個點集中在一起，才第一次正式在媒體中迎來了首次熱度小巔峰。

評論涇渭分明地分成兩類。一類是沒看過直播，好奇或者因為‘人類’而持觀望態度的人，另一類則全都是看完直播意猶未盡，刷著微博狂吹彩虹屁的粉絲們。

……后者的數量竟然比前者還要多上不少。

玫瑰戰爭：都去看，要是不好看我明天出門就被綠！頭頂草原！前男友全都升職加薪迎娶白富美！

anna：玫瑰戰爭，姐妹好狠[抱拳]。不過真的好好看啊啊啊啊啊！！神仙，絕對是神仙，整整三個小時的直播，我從第一秒認真看到最后一秒都不帶累，他下播的時候我還非常悵然。

軟綿綿：很好奇你們究竟是水軍還是在說反話，這吹的未免有點太過了，尬尬的。

□□安熊熊：要是水軍我死了。真的很好看，描述不出來，去看就知道了！！

本來新人主播有這么逆天的數據就已經足夠令人矚目了，再加上‘人類’這個標簽和數量眾多口徑一致的彩虹屁——去看過的竟然沒有一個人不說好。

凌晨兩點，#顧與眠是誰#這個tag甚至短暫地登上了熱搜前十。

“……”

李蕓是首都科技大學研二在讀，因為家里離學校近，每周末都會回家住。

這天是個周五，六點鐘吃完晚飯，她照例打開手機開始網上沖浪。最近星空直播新人賽宣傳得沸沸揚揚，她偶爾也在星空上看看直播，于是照例點進去。

咦，人類主播？新人還熱度怎么這么高，假的吧？

一個小時后。

“啊啊啊啊！！！神仙！！！”李蕓抱著光腦在床上打滾，露出一對柴犬的耳朵，“我要去偷人類！！！”

啪。

臥室的燈被打開，李母端著水果盤走進來，看臥室里被搞得一片狼藉，忍不住皺眉罵自家女兒：

“鬼叫什么？有病啊。你要是在宿舍也這樣，舍友忍得了你？”

李母雖然住在中城區，但和丈夫都就職于上城區的科學院，他們一家都是不折不扣的知識分子，李蕓父母更是為人刻板。李母瞥一眼李蕓私人光腦浮在半空中的光屏，習慣性地訓斥道：

“又在看什么？直播？一天天看這些沒用沒營養的東西，有空不知道多看點書，我看你那結課論文怎么寫，是不是還沒動筆呢？”

靈魂三連。

李蕓頓時蔫了：“……”

“媽，我這不餓了嗎，”她摸摸肚子，雖然才剛吃過晚飯，看直播竟然又餓了，“這個主播給我的感覺真的很好很溫柔，而且他做的飯菜好好吃，也好新奇，這個東坡肉我以前都沒聽說過。”

此時直播正進行到東坡肉的品嘗階段，棗紅透亮的東坡肉擺在白瓷上，澆了濃醬汁，可以看見冰糖白酒熬煮入味，五花肋肉的質感酥爛醇嫩。

李母愣了愣：“東坡肉？——哦，他是人類？”

他們項目組最近在著手古地球知識研究與復原，因為末世浩劫很多東西都失傳了，最近正好研究到飲食這方面。東坡肉是古地球華國很有名的一道菜，但他們找到的資料上只寥寥提了一筆。

理論上應該是失傳了。

不過她并沒有往穿越時空那方面想，即使身處科技最前沿的地段，她都不知道可以穿梭時空呢。

再略一思索，也就懂了。人類畢竟沒有滅絕，這個主播是人類，還是很明顯的亞裔，說不定家里一直有什么隱秘的傳承。

“這個在哪里可以看？”這個東坡肉引起了李母的好奇，“我和你一塊兒看看，什么東西能比你的結課論文還有吸引力。”

李蕓：“……”救命，能不能別提結課論文了。

“在星空直播上，搜索‘顧與眠’就可以了。媽，你一會兒看的時候記得戴上全息裝置。”

李母：“行。”

又一個小時后。

李蕓正津津有味地看著直播，此時進行到喝豆漿了，煙花禮物的彈幕特效一個接著一個，忽然她眼前一閃，在茫茫的禮物浪潮中捕捉到一句。

王麗珍3425：很好喝。送朵煙花。

王麗珍就是她媽媽的名字。

李蕓：？？？？

昨天自己說想買條新裙子，老媽說沒錢，現在投禮物又有錢了？親生的？！

而且光砸禮物還不算完，王麗珍很快把直播間推薦給她的朋友圈，她的夕陽紅姐妹團和科學院的好多后輩們全都慕名而來。

甚至在第二天，王麗珍還悄悄把女兒拉過來問：

“你知道怎么聯系上他嗎？我想請那個小顧來我們科學院，給我們那群孩子做做飯。”

科學院最近項目到要緊關頭，為了鍛煉新人、他們這些老科研人員管的不多，而年輕人卻都特別賣力。尤其是他們新上任最年輕的首席，肉眼可見地餓瘦了好幾圈。

李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