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是一只熊貓幼崽。
幼崽看著顧與眠,圓溜溜的眼睛異常明亮。被顧與眠抱起來后,它的小腦袋竟然自覺地往他懷里拱了拱,很親近喜歡他似的。
顧與眠心都化了,小心翼翼地幫它把下半個蛋殼取了下來,擁在懷里呼嚕呼嚕毛。
小雪豹:“……”
端坐在顧與眠肩上的小雪豹,面色一點點變沉。
圓腦袋,胖,一看就蠢,這個蠢東西有哪里比它好,值得顧與眠這樣?
它先是從顧與眠肩上跳下來,在顧與眠面前的桌子上踱步,舒展自己優雅線條流暢的體型,嘗試引起注意。
這時顧與眠一無所覺,在專心拿著軟毛巾幫熊貓擦去皮毛上的一點黏液。
小雪豹強忍住怒意,紆尊降貴地伸爪按在人類的掌心里,意思是顧與眠幸運獲得了親它肉墊的權利。
顧與眠果然親了一下,然后很快注意力再次被懷里的幼崽吸引走。
小雪豹:“…………”
忍不了了。
它擠到顧與眠懷里,伸爪用力推那只新來的蠢貨,要把它推出去。
熊貓幼崽呆呆地看小雪豹一眼,往旁邊擠了擠給它留出一點位置,兩只前爪仍緊緊抱著顧與眠左手。
小雪豹瞇起眼睛,亮出了鋒利的爪子,一場校園霸凌一觸即發。
好在很快被顧與眠扼殺在搖籃里。
“團團,不可以欺負弟弟。”顧與眠抱不動兩只半大的幼崽,干脆坐在地上,揉揉小雪豹的腦袋,“你是哥哥,對不對?”
顧與眠此時無師自通了幼兒園老師的技能,兩邊和稀泥。他握著熊貓幼崽的爪子,對小雪豹揮了揮:“寶寶,這是團團哥哥,跟哥哥打個招呼。找到爸爸媽媽之前,都要跟哥哥好好相處。”
剛剛擦毛的時候顧與眠已經確認過性別了。
熊貓幼崽理解能力很強,在顧與眠松手之后,還十分友善地慢吞吞對小雪豹晃了晃爪子。顧與眠忍不住笑起來,摸了摸頭。
“團團也要和弟弟好好相處,”顧與眠揉揉小雪豹的爪子,“好不好?”
小雪豹在剛剛聽見‘找到爸爸媽媽’的時候,已經冷靜了不少。
它居高臨下地瞥了熊貓幼崽一眼。
它爸媽早死了,這人類是屬于它的、要一輩子陪著它,這個蠢貨做得到嗎?
它冷靜片刻,也慢條斯理地對熊貓幼崽晃了晃爪子。異常鋒利的爪子沒有收回去,再加上陰沉冷淡的灰藍色眸子,比起打招呼,看上去更像是挑釁和威脅。
熊貓幼崽:“……”
忍不住往顧與眠懷里又瑟縮了一點。
一個小時后。
還好星網是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顧與眠購買了幾種成分的奶粉,按照上輩子的比例調配,給熊貓寶寶喂了點。
做完這些就過十一點了,現在已經太晚,熊貓幼崽和小雪豹都需要休息。
為什么熊貓寶寶是從蛋里出來的?它家長在哪里?
顧與眠來這里很少出門,也很少刷微博,二十四鍋的宣傳海報快貼遍了整個星際,他硬是一次都沒看見過,而他以前也上星網搜索過熊貓,但當時顯示‘不存在或您無權限查詢’,他還以為熊貓是滅絕了。
原來沒有。
現在想來,應該是人類的權限分級太低,很多信息都無法查詢被自動屏蔽了。人類現在名義上雖然是和所有生物一樣的平等公民,但其實已經在很多地方都被悄悄特殊對待了。
他看見熊貓寶寶的第一眼,也想過有沒有可能是大鍋他們的……但那希望太渺茫了,他決定還是先不抱有希望,以免以后加倍失望。
顧與眠現在對各種情況也是一頭霧水,決定先帶孩子們睡覺,更多的事情明天再說。
熊貓寶寶黏人極了,從出殼到現在一秒鐘都不愿意離開顧與眠,顧與眠只能帶著它睡覺。
這下小雪豹又不樂意了。
它以前還要裝模作樣地跟顧與眠分開睡,半夜再悄悄爬床,現在直接氣呼呼地擠在顧與眠和熊貓寶寶之間,熊貓寶寶力氣不夠大,委屈得快哭了。
顧與眠快睡著了,迷迷糊糊間還是把兩只崽崽都抱著,嘟囔:“團團別欺負小寶寶,快點睡,明天起來再……”
說完他自己先睡著了。
空氣里還漾著溫熱的奶香,夜色溫柔,兩只毛絨絨的小寶寶都抱在懷里,這已經是顧與眠所能想到最放松幸福的時刻了。
室內一片靜謐。
熊貓寶寶還沒斷奶,對整個世界的一切都是懵懂茫然的,唯一熟悉的只有顧與眠。它忍不住又往顧與眠懷里拱了拱,喉嚨里發出細細的近似‘嚶’的奶音。
下一秒。
一雙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拎著熊貓寶寶的后頸,毫不客氣地把它扔到床腳處。
“蠢東西。”
蛋形救生艙的重大缺陷就在于此,藥劑使人返回幼崽期之后,知識和記憶都會回歸幼年狀態——當然這并不是永久的,最后還是會回來,有的人幾分鐘就恢復原狀了,有的人要隔好幾十年。
當然,這并不能實現永生,比如二十歲返回幼年期,三十年后恢復原狀時,生理狀態會直接跨越到五十歲。
現在的熊貓寶寶的確是個實打實的‘蠢東西’。
熊貓寶寶呆呆地睜大眼睛看著忽然出現的陌生男人,確認氣息是之前的‘團團哥哥’之后,眨眨眼,又慢吞吞地從床腳想往顧與眠身邊爬。
再次被冷淡地扔開。
并且面前還豎起了一個透明的屏障,它可以爬到任何地方,唯獨去不了顧與眠旁邊。
熊貓寶寶完全愣住了,半晌后扁了扁嘴,嗓子里發出更加急促委屈的嚶聲小奶音。
顧與眠睡得很沉,無意識想幫快哭了的熊貓寶寶呼嚕呼嚕毛,伸出手卻觸碰到了結實緊繃的胸膛和腹肌,他呆了呆——再然后,他的手就被另一只手完全握住。
顧與眠迷迷糊糊問:“寶寶?”
那人眸子微微一僵,在他掌心泄憤似的咬了一口。
顧與眠這時已經有點想醒來了,但不知為什么,像是有什么沉甸甸地壓在眼皮上,讓他總覺得很疲倦,無法清醒。他潛意識判斷一下,軟著嗓子哄:“團團……乖。”
氣息和感覺的確是他的小雪豹,但這摸起來的觸感卻天差萬別。顧與眠實在沒有什么腦子再去思考,仍是和往常一樣親了親手背,把‘小祖宗’抱著,繼續睡過去了。
熊貓寶寶十分委屈無助,蹭到距離顧與眠最近的地方,隔著透明的屏障。很快,它的注意力被轉移了,圓溜溜的眼睛十分好奇地看著兩人。
太近了。
朔寒抿著唇,注視眼前的青年。他想要伸手幫他撥開落下來的額發,掌心卻不經意觸碰到顧與眠眼睛,蝶翼似的眼睫在掌心輕扇過,他被灼燙了一般收回手。
月色穿過白紗窗簾在地板上鋪開。
每一次呼吸都有些莫名的困難。
他定定地看著顧與眠,灰藍色的眼睛里漸漸顯出一些被蠱惑的神色。他伸出手,食指從顧與眠眉心滑至眼尾,是個很適合親吻的漂亮形狀——
“……”
光腦忽然急促地閃爍起來。
朔寒面色一沉,不悅又不耐地緊緊盯著那個光腦。上次也是這樣,他開始認真考慮著要不要把這個只會搗亂的蠢東西捏碎。
最后他還是放棄了,握著光腦從臥室離開。他走的時候,順手拎起熊貓的后頸,熊貓寶寶慌張地在空中揮舞著四爪,被朔寒隨手扔到了客廳的沙發上。
“你最好有急事,”他站在陽臺接通光腦通信,漠然道,“三十秒。”
隔著這么遠的距離,芬尼克大公都覺得冷汗直流,有種隨時會掉腦袋的威脅。他加快了語速,盡量又快又清晰地解釋道:
“陛下,蛋形救生艙的事情我們已經查證清楚了,是熊貓鍋家的,判定結果是暫無威脅,資料發到您光腦。
“另外,里克公爵的事情已經處理完畢,我們近日就能啟程回首都星,您打算什么時候回來——”
回來,繼續做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