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黎眼神發亮,隨著顧衡最后一箭射中靶心,在周遭下人的歡呼聲中也跟著興奮地跳起來。
秦昭:“……”
早早退場回到觀看席的其他富家公子:“?”
秦昭把人拉回來,輕輕在他臉上捏了一把:“輸了還這么開心?”
景黎眨了眨眼,后知后覺想起來他們還有賭約。
“輸就輸,反正也……”景黎頓了頓,忽然反應過來,“你早看出來顧衡會贏,剛才是故意讓我壓他的!”
秦昭無奈笑笑:“是啊,本來是想讓你贏一次,誰知道某人還臨時改規則。”
改完規則還是輸,不愧是他。
景黎:“……哼。”
他視線望向遠處,比完賽的兩個少年策馬緩緩往回走。不論其他,這對那兩名少年來說的確是場酣暢淋漓的比賽,二人大汗淋漓,兩匹馬也吭哧地喘著粗氣。
秦昭目光在他們身上凝了片刻,偏頭在景黎耳旁低語:“別生氣,我向你賠罪還不成?”
景黎:“怎么個賠罪法?”
秦昭眼底浮現起些許笑意:“讓你看一看,真正的騎射是什么樣的。”
說完,他牽著景黎走向賽道。
兩名少年雖然疲憊,但精神還算不錯,嬉笑閑聊著往回走。陡然看見站在路邊的秦昭,臉上的笑容皆是一僵。
……他們原本是怎么打算的來著?
秦昭對此毫不在意,心平氣和道:“表現得不錯,我夫郎看得很開心,多謝。”
景黎默然片刻,覺得秦昭可能就是故意在氣這兩個人。
果真,那兩名少年的臉色頓時變得十分精彩。
顧衡咬牙:“不用謝,應該的。”
秦昭繼續道:“不過你們都還需多加練習,尤其是顧衡。你在騎射上很有天賦,不過稍微急躁了些,反倒影響了你的發揮。若能改進,應當會比現在更好。”
顧衡聽他這么說更是不悅,惱道:“你這么懂,你怎么不上馬試試?”
秦昭正有此意,點頭道:“牽馬過來吧。”
顧衡狐疑地看他一眼,吩咐下去,讓下人牽一匹馬過來。
這匹馬通體棕紅,被人牽著還在不安分地打著響鼻,看上去脾氣不怎么好。
景黎扯著秦昭的衣袖:“秦昭,你真的要試嗎,這個好危險啊……”
“放心。”秦昭試了試下人遞上來的弓,偏頭問,“有更輕點的么?”
觀看席上有人起哄:“書呆子連弓都拉不開,還想學人騎射呢,我那把輕,把我的給他。”
秦昭這邊不緊不慢地準備著,他們身后,周啟把顧衡拉到一邊:“你不是說不要鬧大嗎,這馬剛訓了幾天,脾氣烈得很,一會兒鬧出人命怎么辦?”
“我……”顧衡遲疑片刻,喝道,“我管他呢,我就看不慣他這副趾高氣揚的樣子!”
“上馬咯,上馬咯!”
觀看席上傳來呼喊聲,秦昭翻身上馬。
那紅棕馬果真脾氣不小,用力踏著馬蹄想將背上的人甩下來。秦昭拉緊韁繩,穩穩當當坐在馬上,安撫地摸了摸鬃毛,輕笑:“我還要在夫郎面前好好表現,你可別使絆子。”
景黎在一旁看得心跳劇烈,手里的小魚崽已經縮在角落,怕得不敢繼續看了。
紅棕馬嘗試許久也沒把秦昭甩下來,總算稍安分了些。
秦昭接過下人遞來的弓和箭囊。
他的箭囊里裝滿了箭,而非像方才那樣只有九支。
這是賽馬的另一種玩法。
規定時間內,策馬在賽道上奔跑一圈,射中靶心最多者獲勝。
秦昭左手持弓,右手調整著箭囊的位置,偏頭對景黎一笑:“記得幫我計時。”
景黎擔憂地點點頭,場邊擊鼓鳴響,秦昭如箭一般飛馳出去。
原本坐在觀看席看戲的富家公子們,站在人群后頭等著他出糗的顧衡,還有焦急等在的景黎,所有人全都愣住了。
秦昭的速度與方才那場比賽簡直天壤之別。
幾乎是瞬息之間,他就接近了第一個靶心。
由于玩法改變,場上的靶心比方才多出了三倍有余。
景黎眼也不轉地望著飛馳的紅棕馬,只見秦昭身體下沉,右手松開韁繩,飛快從箭囊里抽出三支箭。
咻——
三個靶心應聲而碎!
秦昭動作干凈利落,幾乎在前一批箭矢脫手的同時,又再次抽出三支箭。
二十一支箭,箭無虛發。
耳畔爆發出比方才更加熱烈的呼喊,可景黎腦中一片空白,好一陣什么也顧不上想,眼里只能看見那從遠方飛馳而來,漸漸清晰的人影。
秦昭策馬來到景黎身邊,笑著問:“多少個數?”
他身上半分塵土也沒沾染,額前浮起一層薄汗,神情卻是從未有過的鮮活。
那一刻,景黎幾乎可以窺見再年輕個十歲,還沒有中過毒的秦昭,該是如何意氣風發。
景黎張了張口,才想起來自己根本沒來得及計數。
不過觀看席上有人給了他答案:“二十三個數!這也太厲害了,這把江陵賭坊最好的記錄都破了吧?!”
“別說江陵府,京城都沒幾個人能超這個數!”
這個時代沒有秒的說法,只能靠人工計數,做不到絕對精確。.
秦昭失笑,將手里的弓隨手甩給人群,朝景黎伸出手:“上來。”
景黎伸手握住,被人用力一扯,拉上了馬。
秦昭沒有理會周圍呼喊的人群,在馬背上一拍,頭也不回地帶著自家小夫郎往一旁的樹林走去。
人群的后方,顧衡早就看呆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的身邊,周啟難以置信地喃喃:“他、他到底是從哪兒來的,現在府城的書生……都這么厲害嗎?”
遠離喧囂后,景黎才漸漸回過神。
他懷里抱著小魚缸,身后抵著秦昭的胸膛,感覺到那顆心臟正急促的跳動著。
鮮活而熱烈。
那些富家公子不會明白景黎現在的震撼。
他親眼見過這人病得臥床不起,高燒不退,就連水桶也拎不起來的模樣。他心疼過,也感嘆過命運不公,可直到今天,他才終于真正理解了這人心里的不甘。
任憑誰曾經有過這樣的能力,也不會甘心自己變成個廢人。
“嚇傻了?”秦昭一手牽著韁繩,低頭在景黎額前親了口,“沒想到夫君這么厲害?”
景黎鼻尖發酸,輕輕點了點頭。
“這不算好。”秦昭許久沒有這樣酣暢地賽過馬,心情很是不錯,“要是以前,能再快一倍。”
這具身體被藥物折損得太厲害,他能回想起那些技巧,可他的力量、反應都已經大不如從前。
不過秦昭早有心理準備,并不操之過急。
“以前?”
景黎抬頭看向他:“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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