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一定與他昨日莫名其妙回到家里有關系。
這就證明……昨晚那些模糊的記憶,或許并不是幻覺。
至于這其中的關聯,以及為什么衣服會丟,等他找到那件衣服的下落,便能水落石出了。
而知曉昨晚這一切的,只有這條喜歡裝傻的小魚。
秦昭難得有些心急,竟只用了一個時辰時間便走回了村子。他正要進村,卻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坐在溪水邊的礁石上,口中還念念有詞。
“或設教以馭下,或展禮以……以……以事上,或敷和以……”陳彥安手里握著一本不知翻了多久的舊書冊,磕磕絆絆地背著。
背到卡殼處,苦惱地撓了撓頭發。
“或設教以馭下,或展禮以事上,或宣威以肅震曜,或敷和而散風雨。”秦昭走到他身后,淡聲道,“你背錯了。”
陳彥安回過頭來,一見是他,驚愕:“這你也會?”
秦昭點點頭。
陳彥安像看怪物一樣看他:“會認字,會醫術,還會背這玩意,你以前到底干什么的,不會是書院里的先生吧?”
秦昭搖頭:“我不記得。”
他頓了頓,又問:“你今日不是該去鎮上讀書么?”
“被趕回來了。”陳彥安苦著臉道,“這篇文章我怎么也背不下來,先生說我要是再背不會,以后都別去了。”
“我都不敢回家……”
秦昭道:“方才背的那篇,你可懂其意?”
陳彥安搖頭道:“我連背都背不下來,何況釋義,你就別搗亂了。”
“錯了。”秦昭道,“一篇文章首先通讀,而后釋義,最后才是背誦。你本末倒置,自然覺得困難。”
陳彥安眉梢一挑,問:“這么說,你懂?”
“自然。”
陳彥安:“那你解釋給我聽聽?”
秦昭想了想,從那一段的開頭講起,用最通俗易懂的方式解釋了一遍。
“原來是這個意思。”陳彥安恍然大悟,又翻開一頁,指著其中一個段落,“這段呢,這段你會嗎?”
他一連問了幾個問題,秦昭全都對答如流。
到最后,陳彥安看他的眼神完全變了。
“我以前只知道你識字,能幫人抄書,沒想到你懂這么多。”陳彥安難以置信,“你到底是真失憶還是假失憶啊,怎么能記得這么清楚?”
“真失憶。”秦昭道,“但這本《尚書正義》我前不久剛幫鎮上的書院抄過。”
陳彥安:“抄過一次就記得了?”
秦昭本想說“不然還要如何?”,但想了想,還是安慰道:“說不定我以前就會,只是現在讀過一遍想起來了。”
陳彥安受到點安慰,又問:“那你懂這么多,怎么不去考科舉?要是中了舉人,不就有好日子過了?”
秦昭平靜回答:“沒錢。”
陳彥安:“……”
感情這人是付不起科舉報名的費用???
也對,他之前連租子都付不起呢。
不過陳彥安現在自身難保,哪有功夫管人家的事。
他愁眉苦臉地嘆了口氣:“明日是休沐,三天后先生就要考這篇了,我可怎么辦啊……”
秦昭想了想,道:“不如這樣,你先把書給我,今晚我幫你將難點標注上去,明日一早你來我家取。”
陳彥安眼前一亮:“當真?”
秦昭:“當真。”
“謝謝秦大哥!”陳彥安飛快改了口,從礁石上蹦起來。他忽然又想到什么,有點不好意思,“那個……我之前對你說那些話不是有意的,我向你道歉,你……你別放在心上。”
“不會。”秦昭不以為意。他將那本書接過來,道,“那我就先告辭了。”
陳彥安連連點頭:“改日去鎮上我請你吃飯!”
雇人運送的物品集體放在村頭,秦昭去取回了自己的背簍,很快回到家里。
他將東西一樣樣取出來,歸置完畢后,他回到桌邊。小錦鯉沉在水底,見他過來,乖巧地朝他吐了個泡泡。
秦昭不吃這套,淡聲道:“該你履行承諾,帶我去找那件衣服了。”
哼,找就找。
小錦鯉甩了甩尾巴,從木桶里跳出來。
那件衣服沒有在屋里。
他撲通一聲跳進溝渠里,順著水流的方向往上游。屋后有一段溝渠蓋著石板,從外面看不見里面的情形。
片刻后,小錦鯉推著個小竹籃游出來。
秦昭的那件衣服就放在竹籃里。
秦昭將竹籃拿起來,問:“你為何要把我的衣服藏在這里?”
小錦鯉跳進竹籃,魚身在上面來回撲騰幾下,又跳回屋子里,用尾巴將衣櫥勾開一個縫隙,整條魚鉆了進去。
秦昭眉宇微蹙,艱難理解著他的意思:“你是說……你昨天進衣櫥玩,把衣服弄臟了,怕被我發現?”
景黎從衣櫥跳出來,煞有其事地點點頭。
秦昭臉上寫滿了懷疑。
他將那件濕透的衣服拿起來,從上到下檢查了一圈,沒看出什么端倪。
他自然看不出。
那溝渠里的水是直接從小溪流進來的,水流很慢,但始終活水不斷。那件衣服在溝渠里藏了一整個上午,那點泥土早就沖刷干凈了。
至此,所有證據銷毀完畢。
景黎得意地晃了晃尾巴。
魚真是太聰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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