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前便覺得奇怪,中風這病雖然不好治,但絕不可能求醫問藥數月連個對策也找不到。”秦昭平靜道,“因此昨日我特地去尋了一趟葛大夫,確認陳老太太的病情是氣滯血瘀,能以烏山參入藥。”
他抬眼看向陳老三,淡淡道:“而且他告訴我,他早與陳家人說過這方子。”
陳大嫂從他話中品出些什么,扭頭看向陳老三:“老三,前幾次的大夫都是你找來的,大夫說過這藥方嗎?”
“說……說過。”陳老三臉色蒼白。
陳大嫂:“那你怎么——”
“我當然不能說!”陳老三厲聲道,“大嫂,你要我給這老不死的用烏山參?你知道那一帖藥要多少錢嗎,你怎么不去花這錢?!”
屋內陷入死寂,眾人面面相覷,沒有人說話。
秦昭懶得管別人的家務事,兀自垂眸收拾東西,隨后起身:“在下便告辭了,明日一早再來替老太太施針。”
他說完,轉身朝門外走。
剛走到院子門口,陳大嫂追出來:“你等等!”
秦昭止住腳步。
陳大嫂道:“我之前那么對你,你為什么要把這么珍貴的草藥給我們用?”
“不要誤會,只不過是報答的救命之恩。”秦昭淡聲道。
而且,他前不久剛采到烏山參,今日便發現此物恰好能救陳家老太太。
這不僅是巧合,還是機緣。
秦昭道:“待老太太醒來后,在下會登門還清欠款,那間屋子也會如期奉還。”
“你……”
陳大嫂望著面前的青年,對方面色蒼白,眉宇間神色淡淡,好像做什么都游刃有余,舉手投足卻能很輕易地令人臣服與信任。
就像她曾在鎮上遠遠見過的大官富商,不,那些人甚至都比不上面前這個人。
就在這時,二人身旁忽然傳來異響。
一條鮮紅錦鯉從溝渠里跳起來,不顧自己滿身是水,一下撲進了秦昭懷里。
“你怎么……”
秦昭有些恍惚,卻見那小魚落到他手上還不滿足,身子一個勁往他懷里拱,一直拱進了衣領里,只在外面露出個柔軟的魚尾巴。
陳大嫂:“?”
這魚哪兒來的?
那個行事游刃有余的青年仿佛瞬間消失,他小心翼翼托住錦鯉,溫聲細語:“這是怎么了?”
陳大嫂:“???”
這語氣是在對魚說話?
景黎根本沒聽清秦昭在和他說什么,他整條魚鉆進秦昭衣服里,把對方衣襟鼓出個小小的鼓包,露在外面的尾巴還止不住發抖。
秦昭抬眼看去,一只貓跳到他腳邊,輕輕“喵嗚”一聲。
懷里的魚頓時抖得更加厲害。
秦昭嘆了口氣,對橘貓道:“走開,你嚇到它了。”
橘貓仰頭,一雙渾圓的眸子靜靜望著秦昭。
景黎許久沒聽見外面的動靜,還當秦昭已經把貓趕走了,稍稍放心下來。他在秦昭衣服里翻了個身,從衣襟邊沿露出個腦袋往外看。
只見那橘貓坐在秦昭腿邊,毛絨絨的腦袋還親昵地蹭著他的腿。
景黎:“……”
景黎:“???”
這貓要不要臉,這是他的!
景黎尾巴一甩就想跳出去和貓拼命,卻被秦昭抓了個正著。
“別亂動。”秦昭把他捧在掌心,偏頭問陳大嫂,“不知大嫂可不可以借我個木桶?”
陳大嫂看這一幕看得呆了,半晌才回過神來:“有,當然有。”
她正想回去拿,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問:“我這兒有個能盛水的魚簍,比木桶拿著輕便,你要不要?”
片刻后,秦昭拎著個魚簍走在村里的小路上。
那魚簍比先前裝景黎那木桶還小了些,但容下小錦鯉是綽綽有余。魚簍用了雙層竹編,內里涂上一層防水石蠟,是當初陳老大在世時捕魚用的。
小錦鯉沉在魚簍底部,動也不動一下。
“你又在生什么悶氣?”秦昭與他相處這么久,早能看出這條小魚的情緒,無奈問。
說來也怪,明明只是條魚,卻情緒豐富,能聽懂人,還會鬧小脾氣。
仿佛就像是……人。
秦昭忽然想起昨天看見的那個人影,腳步稍頓一下。
不過他很快將這個念頭拋之腦后。
他雖然通讀佛經,但其實并不相信那些怪力亂神的傳說,哪怕這條魚當真有些靈性,那也不過是條魚。
何必胡思亂想。
景黎也不知道自己在不開心什么。
他知道有些人類天生就受寵物歡迎,其實他在做人時也很討貓的喜歡,每次走在路上總有野貓過來舔他。
不過他從小就沒來由地很怕貓,每次看到都遠遠躲開。
秦昭明顯也是招寵物喜歡的體質。
但就是……就是很生氣。
偏偏秦昭分明知道他在生氣,還不來哄他。
更生氣了。
要是回家前還不好好哄他,他今晚就離家出走!
可秦昭果然一路都沒再和他說一句話,景黎偷偷往外看了一眼。
馬上就到家門口了。
景黎心里莫名有點著急,眼看已經走到最后一個岔路口,秦昭卻轉了個身,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那邊是……李大力的家?
秦昭走到李大力家院子前,敲了敲院門,李大力正好在院子里劈柴。
見秦昭過來,他招呼道:“是秦昭啊,來找我有事嗎?”
秦昭:“我來是想問問,你家那兩畝閑田,現在還租不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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