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色尚未大亮,路上村民不多,只有幾個背著背簍扁擔去鎮上趕早集。
秦昭出了村子,沿著溪邊小路朝下游走。步行大約一炷香時間后,便看到了一塊槐下村的牌子。
這村子在溪水下游,因為村頭種了棵千年老槐樹得名。而秦昭要找的葛大夫家,就在村口不遠處。
時辰還早,但葛大夫家已經打開門扉,院子里晾曬了不少草藥。
先前見過的藥童阿溫正在院子里分揀草藥。
秦昭敲了敲門扉,阿溫抬起頭,秦昭道:“葛大夫起了嗎,我來賣藥。”
阿溫將秦昭領進堂屋,秦昭把背簍放在桌上,自己卻不落座。
阿溫問:“家師尚未起床,不知秦先生今日要賣什么藥?”
秦昭不答,從懷中取出一塊素布包裹之物。他將布裹攤在桌上,小心打開,里面包著一株草藥。
那草藥根莖極長,盤根錯節,暗紫色的橢圓形葉片上暗生紋理,看上去格外特別。
景黎從背簍縫隙好奇地往外看。
之前有這株草藥嗎?
秦昭什么時候找到的?
景黎對草藥一無所知,可那名叫阿溫的少年卻變了臉色:“這……這是……”
秦昭道:“烏山參。”
烏山參,草藥中極其珍稀的一種,從根到葉皆可入藥。這藥唯有城中大富大貴的人家才能用得起,品相成色最佳的,甚至還被作為皇室貢品。
阿溫從來不知道,他們所在的這山村里,竟然也能找到烏山參!
阿溫年紀尚小,不敢拿主意,朝秦昭行了一禮:“秦先生稍等,我去尋我家師父出來。”
秦昭:“有勞。”
他轉身進了內堂,不一會兒,一名中年老者跑了出來。
老者須發尚未搭理,只隨便披了件外袍,系帶還沒拉上,袒胸露懷。似乎是出來得太急,就連鞋都少穿了一只。
這位自然就是葛大夫。
“烏山參在何處,快給我看看!”葛大夫急匆匆來到秦昭跟前。
秦昭后退半步,讓他走近。
葛大夫沒敢伸手去碰,用一塊綢布裹著,小心撥弄了下躺在桌上的藥材。
“葉片卵圓,具金絹絲網脈,表面暗紫而背面淡紅。不錯,正是烏山參!”葛大夫難掩激動心情,問,“秦先生,此物你從何處找到的?”
秦昭眸光微動,沒有回答。
葛大夫也注意到自己這問題問得不妥,稍平復片刻,吩咐道:“給秦先生上茶。”
烏山參不會獨自生長,秦昭能找到一株,就能找到更多。
而他來這里是為了賣藥,怎么可能輕易將草藥生長之地說出來。
葛大夫想明個中關節,開誠布公道:“秦先生這藥雖不算價值連城,但也絕非凡品。但……老夫這等山野大夫,怕是不敢收的。”
往日來他這里看病的都是附近的村民,用不上也不可能用這么好的藥。
當然,他大可以低價收了藥再轉賣出去,但葛大夫與秦昭相識多年,自然明白這點小伎倆騙不過他。
果然,只聽秦昭道:“聽說葛大夫與鎮上醫館有聯系,不知可否替秦某想想辦法?”
“秦先生的意思是,讓老夫替你賣藥?”
秦昭:“正是。”
他頓了頓,又道:“事成之后,在下可以給葛大夫讓利三成。”
其實如果能直接將藥送去鎮上或附近大城中的醫館,對秦昭而收益更多,可惜他身體欠佳,經不起這種長途跋涉。
讓葛大夫出面尋找賣家,他負責草藥的采摘和處理,這是對他而最好的選擇。
只是葛大夫仍然有些顧慮:“這倒是可以,只是秦先生能否保證日后出藥成色如何,能有多少?”
“成色不會有變,出藥至少二十株。”
秦昭將桌上草藥推到葛大夫面前:“這株草藥,可讓葛大夫拿去做個見證。”
烏山參并不是尋常草藥,拿著實物去談,自然比空手方便許多。
秦昭這樣做,可謂誠意十足。
葛大夫頓時對他敬佩萬分,他思索片刻,扭頭朝藥童吩咐了一句。藥童很快去里屋取出一個錢袋,遞給秦昭。
“這里面是八百文,算作我給秦先生的訂金。”葛大夫道,“我一會兒便啟程出發去鎮上,若談好價,我立即回來告知秦先生。”
秦昭也不推辭,朝他一拱手:“有勞。”
離開槐下村后,秦昭又帶著景黎去了趟溪邊。
小錦鯉昨天被嚇得夠嗆,需要去溪水里放松放松。
不過景黎早忘了昨天那點插曲,他滿腦子都是秦昭終于要有錢了。
只是一株草藥的訂金就給了八百文,如果把那些草藥都賣出去,不知道能賺多少錢。
秦昭真是太厲害了!
可他不知道,秦昭心里的想法與他正相反。
那草藥的所在并非被秦昭找到,而是昨天景黎被橘貓追逐后,碰巧藏身之處。
秦昭救他時才發現,他躺的地方正好生了一大片烏山參。
難道是巧合么?
秦昭望著那小錦鯉的身影,在心里不經意地想。
他曾在一本書中讀到,富貴人家喜歡養殖一種鯉魚,名為錦鯉,能給人帶來福運。
難道說,這小家伙真能給人帶來福運?
_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