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被郁瀾這高傲冷艷的模樣氣得半死,老師知道前因后果,也知道是這幫孩子先笑話人家哥哥殘疾這才挨的罵,于是想在中間和稀泥:
“算了算了,大家各退一步,別嚇著孩子……”
“老師你看看,她就這個態度,我怎么和她溝通?真當自己是個明星就可以不講道理了?我看網上那些風風語也不全是假的……”
郁瀾原本還只是冷眼旁觀,聽到這里她臉色終于變了。
“你什么意思?”
那女人抓到軟肋,譏諷道:“我就是隨口一說,要是心里沒鬼,你急什么?”
郁瀾已經鮮少接觸外人,已經很少當面聽到這種陰陽怪氣的話。
呦呦察覺到媽媽的情緒變化,湊上去緊緊抱著媽媽的腿。
她摸摸呦呦的頭以示安撫。
“大姐,有空關心別人家的八卦,你自己是沒家了嗎?”
那女人臉色突變:“你說什么呢!”
“別生氣啊,我看你臉上這剛打的除皺針效果還不錯,氣出皺紋來多不劃算,就是大姐你以后少打點玻尿酸,臉都腫成饅頭了,別嚇著我們孩子。”
說完郁瀾牽著呦呦轉身就走,連一個眼神都不屑分給她。
那女人在她身后被氣得暴跳如雷,老師死命攔著才沒追上去打起來。
“好好好……郁瀾是吧……”
她甩開老師,站在原地大口喘氣。
她就知道郁瀾不是個善茬,好在她留了后手。
“……這么囂張,你等著身敗名裂吧!”
她捏著口袋里的錄音筆,眼神陰冷。
“……我們不去接姐姐嗎?”
“你姐姐早回去上小提琴課了。”
兩人走出幼兒園大門,傘面瞬間浸入雨中。
“那哥哥呢?”趴在郁瀾肩頭的呦呦問。
郁瀾這才想起來還有這茬。
這雨太大,她打著傘,還帶著一個呦呦,實在沒空再去接坐著輪椅的沈寂川。
再說了,她現在本就遷怒于讓她背上小三罵名的顧啟洲,此時就更不想去接他帶回家里的拖油瓶。
“……待會兒我給吳叔打電話,讓他來接。”
呦呦望了望四周的大雨。
這個點已經過了小學的放學時間,只有稀稀拉拉的學生從校門里走出。
“哥哥還在學校。”呦呦拽了拽媽媽的衣服,“哥哥會怕。”
郁瀾想起跟悶葫蘆一樣的沈寂川。
不知怎的,他們家除了呦呦以外,兩個孩子一個比一個成熟,幾乎不讓人操心。
郁瀾便答:
“他是哥哥,他不會怕。”
天色昏暗,空蕩蕩的校園有些蕭瑟。
撐著一把小紅傘的呦呦見郁瀾要上車,急得直跺腳。
“媽媽,天要黑了!”
小孩子的共情感很強,呦呦一想到要是自己被一個人留在學校沒人接,肯定早就哭抽過去了,于是也不等郁瀾,自己邁著小短腿就往小學里跑。
郁瀾驚呼:
“呦呦——”
不怕被雨水濺濕裙擺的呦呦,和穿著高跟鞋的郁瀾拉開了距離。
她舉著傘跑得飛快,然而跑到一半她才想起——
她好像不知道哥哥的教室在哪兒。
不過很快,她就在空曠的操場上看到了沈寂川的身影。
雨幕中的幾個孩子圍在輪椅周圍,似乎在和沈寂川說什么。
下一秒,輪椅被幾個孩子齊力推倒,本就沒有傘的他倒在水洼之中,藍白色的校服被污水浸濕,白凈的臉上顯出幾分狼狽。
“哥哥!”
雨聲蓋過了呦呦的驚呼聲。
同樣,呦呦也聽不清沈寂川正在和周圍人說什么。
“你們是傻子嗎?”
與狼狽的姿態相反,沈寂川的聲音冷靜堅韌。
“不管你們想做什么,操場上的監控,把你們拍得很清楚的。”
幾個二三年級的小孩嚇得一愣,立刻把手中的傘舉低了一點,努力把臉藏好。
“……他什么意思?”
“他說監控在拍我們。”
“啊!那老師豈不是看得見!?”
沈寂川見幾個小屁孩動搖,又忽悠他們:
“還有之前我的那塊被你們弄壞的手表,你們知不知道,達到一定金額是會立案的。”
“……立案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我知道!就是警察會管!”
“……!!!”
被雨淋濕的沈寂川明明躺在污水里爬不起來,反而比邊上站著的三個小男孩更鎮定。
如果碰上的是五六年級的小男孩,那個年紀天不怕地不怕,不太好對付。
不過這幾個二三年級的小豆丁,忽悠一下卻很容易。
“如果我拿著監控去報警,你們通通都要被抓去少管所關幾天,以后出來,大家都會指著你們,說你們是少管所里出來的。”
幾個小豆丁小臉煞白。
“不、不要告訴老師和警察!”
“我們、我們就是想和你開個玩笑,那個手表是、是你們班的人弄壞的!”
“和我們沒關系,你、你不能讓我們賠!”
正當他們猶豫著要不要道個歉,拜托他別讓警察叔叔抓走他們的時候,突然不知道從哪里竄出來一個小團子。
“——不許欺負我哥哥!”
撐著小紅傘的小姑娘穿著一身鵝黃色裙子,鮮嫩得像初春風中搖曳的小花。
灰暗的雨幕之下,她是唯一鮮活的色彩。
沈寂川愕然望著她的身影。
他完全沒有想到,顧呦呦會出現在這里。
朝他傾斜的雨傘小小的,擋在他前面的身影小小的。
說出的話卻意外的強硬。
“不能打架的!”
“我爸爸說,小朋友之間,要和平相處,不能欺負同學!”
雨聲淅瀝。
對面三個小男孩仔細端詳著小姑娘的可愛臉蛋,沒動。
沈寂川很想稱贊一下她的見義勇為,然而從他的角度看——
這小姑娘的腿肚子都在打哆嗦。
并且吼完對面三個人后,還求助似地看向坐在地上的沈寂川。
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寫滿了“哥哥我怕”。
是的。
雖然行為非常勇敢。
但她整個人,就是一個大寫的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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