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想在哥哥的睫毛上滑滑梯,早上醒來,哥哥和晨光都在,就是我最好的未來,哥哥的腿不是腿,是保加利亞的玫瑰,哥哥的嘴不是嘴,是我口中不忍下咽的糖水。”
許肆月臉上端莊美艷,手上情話沒個底線。
她再一次扭頭,看了一眼顧雪沉,不由得一怔。
男人總是冰冷合緊的唇角,在低眸睨著屏幕時,居然有一絲很淺的弧度。
許肆月心口不期然一片火辣。
犯規了狗男人,笑起來這么好看……
她這才發覺,重逢到現在,她竟沒看他真的笑過。
許肆月受到鼓勵,繼續復制下一條,也沒太看清就急吼吼給顧雪沉發過去,然而消息顯示在他屏幕上那一刻,她清楚看到,那抹弧度瞬間消失,他的睫毛也落下來,遮住刺骨的目光。
她察覺到不對,立刻低下頭,心轟的一沉。
剛剛一條是:“你是我所有見一個愛一個的男人里面,最愛的一個。”
靠……
又他媽翻車了。
許肆月恨得想撞墻,她一投機取巧不夠真心,馬上就遭報應,這句話太狠了,戳得正好是她給顧雪沉的那道傷。
她急忙補救,不敢再發這些亂七八糟的,想用正經事業拉回來一點好感值,于是挨近他輕聲說:“老公,我剛隨便復制的,你就當沒看見……我有件事想跟你說,之前大廳里,我跟韓桃聊的不錯,乘風視頻近期有一檔設計師相關的綜藝節目,叫《裁剪人生》。”
顧雪沉沒說話,沉默盯著杯子里的酒液。
“她們計劃找五六個專業設計師,大牌的已經聯絡好了,目前還缺一個純新人,她覺得我的條件很適合,想讓我去試試,模式也不錯,是設計師和明星嘉賓一對一合作,每期根據主題進行設計和搭配,再決出排名。”
“大概半個月錄一期,每期出去三四天左右,不算長,我挺有興趣的,如果真的發展起來,也可以多還錢給你嘛。”
顧雪沉的心臟像被長滿尖刺的藤蔓纏住,越抽越緊。
他知道她很快就會走出去,有自己的世界。
但這一天真的來臨,他還是被壓得無法呼吸。
沒有多少時間了……她每個月離開七八天,他就有七八天見不到她的臉。
“老公?你應該不反對吧?”
不等顧雪沉張口,江家老爺子那邊剛巧被幾個小輩敬完了一波酒,轉而把注意力放到顧雪沉小夫妻身上。
“雪沉過來,”老爺子笑瞇瞇招手,“小兩口到爺爺身邊來,陪爺爺喝杯酒,雪沉以前是能喝一點的,別想跑啊。”
顧雪沉抬眸,端起杯子離席,走向老爺子的座位,許肆月乖巧跟上。
老爺子跟他杯子一碰,豪氣地仰頭一飲而盡,示意顧雪沉也喝,坐另一邊的江離立即起身:“爺爺,雪沉酒量不好,別讓他喝了,用茶替吧。”
江宴沒心沒肺地拽他哥:“你怎么掃爺爺興啊,喝一點沒事兒,今晚又不用趕著回去。”
老爺子也故意板起臉瞪了眼江離,轉頭問顧雪沉:“雪沉,不應該啊,是不是身體哪不舒服?”
全桌的目光,包括許肆月的目光都看向他。
顧雪沉彎彎唇,低聲說:“沒有不舒服。”
然后他略仰頭,把杯里的酒喝盡。
老爺子眉開眼笑:“來來來倒上,再喝一小杯,爺爺今天就放過你。”
顧雪沉沒有異議,把第二杯也喝下去,許肆月莫名的有些心神不寧,勾住他手腕。
老爺子不愛洋酒紅酒,喝的都是窖藏多年的白酒,雖說杯子很小,量不大,但很容易醉人。
江離率先離桌,搶過來試圖扶他一下,顧雪沉抬手擋開,冷靜說:“沒事,這點酒不算什么。”
江離有苦說不出,堵得胸口悶漲,又不能沖不知情的爺爺抱怨什么,只能狠狠瞪了瞎攪合的江宴一眼。
許肆月全部注意力都在顧雪沉的反應上,沒關注到別人的細節,她用力攥住顧雪沉的手,小聲問:“難受嗎?走,我去給你倒檸檬水。”
主桌旁邊被絡繹來敬酒的人圍住,喧囂熱鬧,很快沒人再分心多關注小夫妻倆,顧雪沉略坐了片刻,就起身走向后面人少的長廊,離席前,他淡淡看向許肆月:“你還沒吃什么,先坐著,不用管我。”
許肆月哪能聽他的,堅持跟著他一起。
江離見顧雪沉要走,立即上前按按他的肩膀。
顧雪沉凝視他一瞬,眸光冷銳,含著沉重的警告,不允許他在肆月面前說出半句和他病情相關的話。
他緩緩吐字:“我確定我沒事,只是有點醉了,想休息。”
江離咬牙退開,等顧雪沉和許肆月的背影消失在長廊,江宴才后知后覺湊上來,臉色微微變了。
他把江離拽到沒人的酒水間,皺眉問:“哥,你這反應太不對勁兒了!沉哥到底怎么樣,你能不能跟我說句實話?!自從我把他送進華仁醫院,你們倆就一直閉口不的,究竟什么事瞞著我!”
江離煩死了,推開他要出去。
江宴這次非要問出個結果,硬是扯住他:“跟我說句實話這么難嗎!他不就是勞累過度昏倒?你們這諱莫如深的,難不成還能是出了什么大事?!要是再這么藏著掖著,我去告訴許肆月行了吧,讓她親口去問沉哥!”
說著江宴就要走,江離一把揪他回來,壓低聲音嘶啞道:“他病了,病得特別重,最好估計也只剩下不到一年的命,這次能閉嘴了嗎?!”
酒水間的門并未關嚴,透著一道縫隙,偷偷隨他們過來的人影靠在外墻上,捂住嘴,臉色慘白。
她扶著墻,恍惚地往前走,半是凄厲半是不甘地望向夫妻兩個離開的方向,直到有人停下來問:“哎?梁嫣?你什么時候過來的?我怎么一直沒看到你,你沒事吧?在哭?”
梁嫣眨眨眼睛,勉強回答:“沒……我爸在國外來不了,我私下替他來送壽禮的,這就準備走了。”
她是真的來送壽禮的,也是真的想再遠遠看一眼顧雪沉,沒打算做什么壞事,只想知道他有沒有過得幸福一點。
她不敢跟著顧雪沉,只敢聽聽江家兄弟說什么和他有關的話,得到的答案卻是晴天霹靂。
他病到生命無幾,還在無休止地保護許肆月,甚至往前回想,他對回國后的許肆月那般冷淡苛刻,也許從來就不是怨恨或不愛,而僅僅……
是他如履薄冰的不忍和不敢。
許肆月牽著顧雪沉從長廊走到戶外的時候,天色已經黑透,江家莊園大得很,客房足夠,早已提前安排好休息的地方,有侍者熱情地過來指引,車也備好了。
顧雪沉平穩說:“不必了。”
他不想留在江家,不想留在一個……有可能被江離隨時關心,會對肆月暴露自己病情的環境里。
他沒事,病得再重,也不會時隔這么近就發作,他只想找個沒人的小空間,把自己關起來。
老爺子沒錯,誰都沒錯。
他過去是能喝些酒的,但自從病了以后,對酒精的耐受力就在減弱,沒想到這次兩個小杯而已,就讓他失去控制。
喬御很快把自家車開過來,許肆月上車就說:“今晚不回明城了,找個酒店。”
顧雪沉闔著眼,靠在椅背上,貼近另一邊的車門,避開許肆月的碰觸,聲音極啞:“兩個房間。”
許肆月要被他氣死,都這樣了還不忘躲她!
她怒目看向喬御,豎起食指對他比了個一,然后橫手成刀,兇巴巴劃在纖細脖頸上。
不聽太太話,要你小命。
喬御縮了縮脖子,猶豫了幾秒,下定決心對許肆月點頭。
顧總需要太太照顧,而且……太太挺壞的,顧總還那么喜歡她,卻硬扛著一個字也不說,他天天跟在旁邊要急死了。
賓利在十分鐘后駛入最近一家五星酒店的地下車庫,許肆月選了頂層最安靜不受打擾的套房,扶住顧雪沉的手臂。
他掙脫開,不要她碰,眼眶溢出點點醉后的微紅。
許肆月也不氣餒,見他還能走,就趁著地毯柔軟無聲,默默在他身后跟著。
喬御刷開房卡,推開門讓顧雪沉先進,許肆月脫了高跟鞋拎在手里,朝喬御比了個噤聲,小心翼翼蹭進來,示意他離開。
門在身后輕輕關閉,發出微小響聲。
許肆月沒有馬上通電,房間里就這么暗著,只有落地窗外的燈火和星光映進來。
顧雪沉踉蹌著走到沙發邊,仿佛所有力氣耗盡,頹然倒下去,許肆月嚇了一跳,剛要過去抱他,就見他緩慢地把自己蜷縮起來,在黯淡夜色里,像一團孤伶無助的影子。
許肆月下意識屏住呼吸,一瞬間鼻子發酸。
她說不清自己為什么想哭,但看他一個人躺在那里,恍惚見到了四年前分別后,他無數個這樣熬過的夜晚。
許肆月微弱跳動的心被檸檬浸滿,酸得發苦。
寂靜黑夜里,她挪動腳步,一點點靠近他,走到沙發邊時,他忽然艱難地睜開眼,對著虛空暗啞地叫了兩個字:“月月。”
許肆月整個人僵住。
她遲緩地在他面前蹲下身,望著他猩紅的眼廓,吃力地把聲音擠出來:“你……說什么?”
她突然出聲,讓顧雪沉顫抖了一下,挑開眼簾。
隔著這么近的距離,他就那樣定定盯著她,眸底全是糾纏的血絲,那些錯亂的悲苦里,因為見到她的臉,而瞬間涌上彌天的癡纏和思念,瘋狂熾烈。
他干澀的唇張開,用極輕極弱的聲音,生怕嚇走什么一般,又低喚了一聲:“月月。”
許肆月胸腔像是要炸開。
她知道顧雪沉是真的醉了,醉到撐不住他維持的冰冷,那些面具,外殼,豎起的壁壘,都在酒精里崩塌,露出冰山下最隱秘的一線巖漿。
許肆月去碰他的手:“雪沉……”
顧雪沉猶如被燙傷,凝視著她,一道淚從血色的眼眶里墜出來,殘忍又絕望。
“你不是她。”
“她早就……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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