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小孩咬得極深,那傷口顯得有些猙獰。
流風坐在地上喘.息,“曾大夫,我應該沒得治了,我還是先出去吧。”
曾大夫搖搖頭,“你先別急,我先試試。”
說完,曾大夫站了起來,便去他的住處抓藥去了。
流風到了晚上就徹底昏迷了,流云和飛雁隔著干凈的布把他搬到了床上,曾大夫煎的藥需要一日三次地灌藥。因為曾大夫現在幫流風煎藥,芝芝的安胎藥他便讓采苓和鈴仙兩個丫鬟去煎,他自己不去碰。
這事無疑是雪上添霜,芝芝想去看看流風,但是他們都不讓她去,甚至碰過瘟疫難民的飛雁也是避開了芝芝,芝芝現在身邊就兩個丫鬟采苓和鈴仙在伺候,飯菜也是她們煮,忙碌下來,也瘦了不少,而最可怕的是,幾日之后流風身上開始起濃疹了,往外冒著黑色的血。流風染上了瘟疫,曾大夫給他喝了很多藥,但他的病情還是越來越重,身上的濃疹也越來越多。
他要求離開這里,他要找個地方把自己埋了,但是流云和飛雁都不肯。
芝芝也知道流風的事,她問采苓,“流風他能好嗎?”
流風他們都是為了保護她。
“會好的,吉人自有天相。”采苓說。
他們徹底將芝芝和流風隔離開,怕芝芝被流風傳上病,流風的房間此時也只有曾大夫來進出,但芝芝卻先病倒了。
一日午后,芝芝發起了低熱,晚上就開始昏迷不醒,采苓和鈴仙都急得不行,因為此時芝芝的病狀跟前些日子流風的病狀一模一樣。
曾大夫用紅繩把了脈,一把,也是驚住了。
脈象外熱內寒,他聽采苓說芝芝此時還臉色酡紅,卻渾身無汗,這……這是……
瘟疫。
曾大夫面色蒼白,他們截然沒想到芝芝被傳上了瘟疫,這些日子他們怕芝芝被傳染,所有接觸芝芝的東西都是千小心萬注意,甚至接觸了流風的人都沒有在芝芝面前出現過,也提前給芝芝喝了預防瘟疫的藥,但可能是芝芝身體太弱了,反倒成為第一個被傳染的人。
采苓和鈴仙一聽是瘟疫,兩個丫鬟就軟倒在地了,飛雁握緊了手里的刀,根本說不出話來。
曾大夫想了下,“飛雁姑娘,我寫一封信,勞煩你即可送到京城許太醫府上去,他同我有些交情,看了信大概會愿意過來。”
飛雁自然答應了,飛雁回來的時候真帶回來了一個人,許太醫年方五十了,他見到曾大夫也是問了好,再細問了些情況,便去看了芝芝。
片刻后,許太醫出來了,“曾弟,借一步說話。”
許太醫是宮里的御醫,專門給太后把請安脈的,故而也不能久呆,他留下了一個藥方子。曾大夫把新藥方子的藥先給流風試,若是流風用了情況好轉一些,便減輕藥量給芝芝喝。采苓和鈴仙每日都幫芝芝擦身,因為她都起不來床了,而這日夜里,采苓給芝芝擦后背的時候,發現芝芝后背皮膚有一塊紅了。那紅色似乎已有腐爛的跡象。
采苓心下一驚,她斂去眼里的神情,鎮定自若地幫芝芝穿衣服,旁邊的鈴仙也瞧見了,她連忙走到芝芝的正面去,“夫人現在覺得好些了嗎?”
芝芝強撐著笑了下,她凝神看了下窗外,只覺得好像要月圓了,“采苓,鈴仙,是不是要七夕了?”
“是啊,夫人,快了。”
芝芝擦完身便躺下睡了,只是睡著還不安穩,眉心一直蹙著。她其實特別疼,渾身哪里都疼,可是她覺得自己已經很麻煩了。
芝芝睡著睡著,突然覺得有股涼意,那涼意讓她舒服多了,一直緊蹙的眉心也散開了。她長睫動了動,便緩緩睜開了眼。
窗戶外的月光渡了進來,芝芝看清了她面前人的臉。
那個人有一雙茶色的眼眸和一張近乎完美的臉。
“公主?”芝芝輕語出聲。
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面前的人,對方摸了摸她的臉,語氣很溫柔,“嗯,我回來了。”
芝芝眨了下眼,眼淚瞬間就落了下來,她像是幼獸終于遇見自己的主人,又像是一艘漂泊的船終于尋到了碼頭。她不由自主地往對方的懷里鉆,聲音又弱又低,還帶著滿腹的委屈,“我好疼,還睡不好。”
她忍了這么久,終于在對方面前完全露出了柔軟的自己。
她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懷了孕,又受了幾個月的罪,沒有家人在身邊,怕別人嫌棄她麻煩,就強忍著不適,不叫疼,也不哭,但是在見到眼前這個男人,她終于是忍不住了。
眼淚像是流不完一樣,委屈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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