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是這樣,難道顧南澤就不會好好的說一聲再見之后,再切斷視頻嗎?宋如一合上了電腦,準備去洗手間洗漱后睡覺。剛打開門走出去,卻發現黎素面色有些蒼白的坐在沙發上,一手按著額頭很難受的樣子,桌子上還放著兩個打開了瓶蓋的白色的藥瓶和一杯水。
“素素,你怎么了?”宋如一上前扶著她的肩膀問:“身體不舒服嗎?要不要叫醫生過來?”
黎素輕緩的呼著氣,擺擺手對她輕聲說道:“沒事,只是太累了而已,我好久沒有難受了,差點都把這個病給忘記了,我還以為它好了呢。”說著她半躺著靠在沙發上。
自己的病能不能好黎素心里當然是有數的,也就是這么一說。但是身體好轉了,時間一久,發病時的痛苦便忘了個七七八八,等它席卷而來的時候,才發現它只是蟄伏起來了。
宋如一看著她仰頭躺在那里,伸手在旁邊摸著什么,拿過放在末端的毯子蓋在她身上,黎素將它拉高把自己裹的嚴嚴實實的,打了一個小小的哈欠說道:“我休息一下就沒事了。”
“要不要回房間去睡?”宋如一輕聲問,四下看了看,發現沙發面前的茶幾放著一疊畫稿,拿起來翻了幾頁,起碼有七八張:“這都是你今天畫的?不管是誰,一下子畫那么多張,也會覺得累的,我記得楊阿姨說過,你不能太過勞累。”
黎素軟軟的說道:“好嘛,是我的錯,我下次肯定不會這么做了。”
宋如一坐在她旁邊,看著她閉著眼睛休息的樣子,見她過了一會兒果然好了很多,才有些放心,然后在第二天楊阿姨來看黎素的時候,毫不猶豫的告狀了。
后果就是,黎素因此簽下了不平等條約,比如說每天不能畫畫不能超過一個半小時,每隔半個小時必須休息一會,起來走動走動,不然這美術也別學了。畢竟學數學就已經很耗費精神了,楊阿姨看女兒今年精神好了一點,才答應她學畫畫,如果身體受不了,自然要停下的。
即使得到了黎素的保證,楊阿姨還慎重拜托了宋如一,要是素素不聽話,偷偷給她打電話。
向大人告狀真是非常破壞友誼的一件事,但是宋如一不覺得這有什么錯,而黎素從小因為生病也被約束慣了,約法三章后表示自己會好好遵守的。
楊女士摸了摸女兒的頭:“沒事的,你現在還小,等以后長大了,就會更好的規劃時間了,爸爸媽媽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管著你。”
黎素對著她媽媽撒嬌:“我就喜歡媽媽管著我。”
楊女士被她纏的沒辦法,多待了好久才離開學校回家去,黎素送她媽媽出門之后,回來后就看到宋如一微笑看著她,才有些不好意思。都十三歲了,撒嬌就算了,還被看到了。
宋如一道:“沒關系,不用害羞,你應該高興才對。”
黎素想了半天,也沒想到宋如一說的是為什么高興,但是她的確很開心,還對她說:“媽媽說我可以繼續學畫畫。”
一點都不嫉恨是因為宋如一的告狀,才差點發生不能學美術的危機。宋如一看她的樣子,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道:“沒關系,你的身體會變得越來越好的。”
黎素用力點了點頭,“其實我今年感覺比去年好很多,醫院檢查結果也好。”她拆著媽媽帶過來的水果零食,其中一個盒子打開后是顏色成雙的馬卡龍。突然說了一句:“如一,你就像我姐姐一樣。”
宋如一側頭看著她,只聽她繼續道:“我只有哥哥,沒有姐姐,但是我覺得,我要是有姐姐的話,應該會跟你一樣的。”
一周后的某天,黎素看著宋如一手上的金牌還有獎狀,問她:“你不是說這次數學競賽浙東省有兩個學生很強嗎?而且燕京沒有什么種子選手,你說的沒什么把握一樣。”
“的確挺強的啊,浙東省拿了團體賽的一等獎,他們六人里頭三個拿了個人一等獎,兩個二等獎。”
“還有一個呢?”
“哦,”宋如一道:“好像是三等獎。”
三等獎你都不屑說了嗎?黎素拎起了宋如一的獎牌:“你也是拿了一等獎中的一員,你是不是沒有感受到你其實就是燕京市的種子選手。”
宋如一糾結道:“可是我的數學連你都不如啊。”
黎素想,我當初為什么會覺得要是有親姐姐,就會和宋如一一樣,哪家的親姐妹說話像她這樣讓人生氣,她不高興道:“我數學很差嗎?我也是拿過金牌的人。”
“還好吧,”宋如一想了想道:“等到你拿到菲爾茲數學獎,也許你的數學才算的上真正的好。”
黎素捂著胸口,覺得自己喘不過氣來,宋如一看著挺聰明,但她到底有沒有常識,黎素虛弱道:“你知道世界上有多少頂級數學家也拿不到菲茲數學獎嗎?”
“恩,”宋如一覺得自己這么說的確有些過分,好像一個小學生發誓長大后非主席不當,連副主席的位置都不屑提一句。其實等這個小學生長大了,當個科長就不錯了。
她伸手拍了拍黎素的肩膀,說道:“是我說話沒有經過大腦,其實你的數學已經很不錯了。”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也許我的也是?”語氣里由著懷疑。
“你說的那么沒有自信干什么?”
旁聽了很久的喬銳終于忍不住開口問了這么一句,宋如一認真思考了一下,而后道:“也許我只是知道,我以后并不能在數學這一塊上,對社會或者世界有所貢獻。”
喬銳道:“……你想的可真長遠。”
黎素聽的不明不明:“要什么貢獻?”
“沒有,”宋如一吐出了一口氣:“你只要一直這么學下去就有貢獻了。”
黎素抿著嘴,心里悶悶的,她覺得自己被敷衍了,而且是被眼前這兩個人一起給敷衍了。因為明顯聽懂了的喬銳壓根沒有為她解惑的意思,她哼了一聲,趴在桌子上不說話了。
宋如一側頭看了她一眼,回過頭后又轉頭看了一眼,接著伸手把她的帽子給帶上了。黎素今天在校服外面套了一件衛衣外套,是熊貓款的,外套的后面有著毛茸茸的短尾巴,帽子上自然有熊貓的耳朵還有眼睛,這么戴上帽子后趴在桌子上這么一看,還挺萌的。
想了想她拿出手機打開相機界面,將它遞給坐在對面的喬銳:“拍一張照。”
黎素立刻坐直了身體,看著兩人:“你們要拍誰。”
“拍你的衣服,”宋如一讓她扒回去,“拍完我會把照片傳給你的。”
喬銳:“……”他接過了相機,干脆讓兩人一塊上鏡了。
宋如一拿回手機看了看相片:“還……還行吧。”
喬銳心想,你要是說的不那么勉強,就更好了。
宋如一表示也沒那么勉強,一周后顧南澤生日,去年剛好在周末,今年可不是。于是前一天下課后她就請假回家了。當天下午,她坐在顧南澤的房間里的沙發上,看著明顯被造型師擺弄過的壽星本尊,“我還以為你不會回國,像以前那樣,對他們說我的生日你們不要管我,像去年一樣就行了。”
顧南澤從穿衣鏡里斜睇了她一眼:“不是你說的嗎?十八歲成年禮很重要。”
“恩?”宋如一沉思,問:“我說什么你就聽什么嗎?”
顧南澤:“……滾。”
在一邊幫忙的今凌不贊同的看了他一眼:“你怎么可以對妹妹說滾呢。”
宋如一認真的點頭,要是普通的小姑娘,聽到哥哥說了這話,該有多么的傷心啊。
而顧南澤自然不會去跟今凌回憶和宋如一說話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其實他要是提了,說不定不止不會遭到質疑,反而會引起今凌的共鳴,可惜他沒有說。
“你對你前男友不是也說了滾嗎?”顧南澤收回了視線,對著鏡子理了理身上的西裝,漫不經心的說道。
今凌聽得大囧,她看了一眼將視線移到她身上的宋如一,壓低聲音問顧南澤:“我什么時候對我前男友說過滾?”
“三年前還是四年前吧,我記不太清了,”顧南澤倒是對地點記得很清楚:“當時我和周清在中心商廈,你過來接我,我們看到你好像被你男朋友纏住了。”
“我們親眼看見,你當時踢了他一腳,穿著,”他低頭看了一眼今凌的腳:“穿著不比現在低的高跟鞋,后來他就成了你的前男友。”
宋如一看著今凌腳上起碼十公分的高跟鞋,眨了下眼睛,猜測著那一腳是朝哪里踢的。
今凌:“……所以你四年前變得特別好商量,也愿意和我認真的交流,不是沒有原因的嗎?”
顧南澤沉默了一下,而后居高臨下的看著今凌,是的,他現在已經比穿著高跟鞋的今凌還要高了。他皮笑肉不笑的說了一句:“怎么會呢?我只是懶的為難一個助理而已。”
說完后他瞪著宋如一道:“等一下宴會上有你吃的東西,現在吃什么零食?”
宋如一放下了手中剛打開沒吃幾口的薯片,拍了拍手道:“不吃感覺挺浪費的。”
顧南澤一把將她從沙發上拉起來往外走:“看戲看的很開心是不是。”
宋如一跟著他的腳步,下樓之后才突然問了一句:“哥,你當時其實也害怕今姐姐踢你一腳對不對。”
“我會害怕她一個助理嗎?”顧南澤立刻大聲反駁道:“我只是不跟女人計較而已。”
“所以哥你也不會跟我計較的對不對?”
顧南澤:“……”
宋如一誠懇的看著他:“我也是女人啊,而且我還是你的妹妹,雖然不是親的,但是你會把我當親妹妹一樣看待,我說了什么話你都不會怪我的對不對?”
顧南澤:“……原來你心里也不是一點數都沒有啊。”
“不是,”宋如一解釋道:“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是我總覺得你回國之后,看著我的目光里有殺氣,我覺得需要未雨綢繆。”然后她認真的問:“肯定是我的錯覺對不對?”
顧南澤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看著宋如一心里默念:就當是米迦勒撓壞了我的房門,咬壞了我的家具,我不跟她計較,我不跟她計較。
這么一來,心里果然平靜了很多,看來人也要懂得自欺欺人,接著他伸出手看了看時間,“晚宴還有一個多小時,我覺得你也應該選一件上得了臺面的禮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