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成背著一個藍色的運動書包,坐在離瑞英不遠處的一個山坡上,嘴里叼著一根狗尾巴草,看到有消息回復,兩眼放光的對著手機不停的按著什么。他想著自己是不是太沖動了一點,就這么草率的過來了,前輩要是生氣了怎么辦？但是機緣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這個準備又不是天上白白掉下來的，是爭取過來的。
要是能夠得到前輩的指點,不要臉一些又能怎么樣？不過前輩真是出乎人的意料，居然選擇在學校里修行。更重要的是，他以前沒見過這么高檔的學校,更重要的是附近有這么好的環境。
真是一個鬧中有靜、環境優美，人際關系又單純的好地方，果然是適合修行的。高人之所以能成為高人，不是沒有原因的。
因為年齡不夠不得不上學的宋如一光從消息的字里行間看出對方可能是個話癆,萬萬沒想到他還是個腦補帝，而且想的比她的生活助理今凌還多。
她看到了對方迫切的想和她見面的心情，內心是一串省略號，發過去問道：你的名字是？
修行者：我叫程成,性別男，今年二十六歲,從正統宗教教院畢業已經六年，現在是一座小道觀的觀主，平生所愿是認真修行,尋求大道長生。這是我的身份證正反面，這是我的道牒，我此次前來真心求道，希望得到前輩指點。
接下來是刷刷幾張截圖，果然是身份證正反面和道牒，最后還有一個小黃人捶地大哭的表情。
宋如一：“……”要知道這位叫程成的買家之前還不叫修行者，是專門改的吧。還有尋求長生大道，修真界人人都在求長生，也沒見真的有人求得了不朽長生、求得了大道。
還有，她就問了一個名字，至于像是征婚登記一樣什么都說了嗎？她真沒有那么大的好奇心。
“你現在在？”宋如一問了第二個問題。
坐在山坡草坪上的程成一下子跳了起來，緊緊捏著手機，像是從里面看到了唾手可得的稀世珍寶一樣，他飛快的回復：我在您的學校正門往西大概五百米的一處山坡上，山坡不高，種著幾棵櫻花樹，不過它現在沒有開花。
往下能夠看到一條河流，那條河流很清澈，對面看著像是一大片什么樹。
這么兩句話后，消息還在顯示正在輸入中。
宋如一回復：……謝謝，我知道那里在哪。
程成一個激靈，他怎么能讓前輩過來找他呢，應該去學校門口等著才對，立刻就這么回復了。
宋如一慢悠悠的打著字：不用了，被人看到你會很麻煩，就在那里等著吧。
她現在還記得生活老師跟她描述這個人眼里的警惕，要真是讓他到校門口等著，還不得在門衛和生活老師的目光下說話。要是聽到兩人說一些符箓、論道的話，那就好玩了。
我會很麻煩，難道這里還是個弟子眾多的隱藏門派嗎？程成不住的來回走動，激動而忐忑的等待著。宋如一換了一件衣服，想了想自己目前的武力值，到了黎素的房間，從她左邊的抽屜里拿出一個小手電筒差不多大的電擊防身器。這個電擊防身器可以讓一個成年男子失去行動力，當然，還會受一些小傷，真的很小的那種。
這個東西是黎叔叔特地給黎素的，宋如一還記得當時自己第一次見到它時的情景，她那時不知道該怎么評價，只是猶豫的問黎素：“……叔叔為什么會給你這個？”
黎素認真的回答：“因為怕我遇到危險，”
“可是我都沒見過你怎么出門，不對，你壓根不一個人出去。”
“我經常一個人出去啊。”
宋如一：“……學校內的單獨行動不算。”
“哦，”黎素低下了頭，接著又道：“下一次我讓我爸爸再拿一個過來，送給你。”
宋如一此刻拿著這個防身電擊器，想著自己當時是怎么回答的，好像是十分感動，然后拒絕了她。
也許自己不該拒絕的，因為那個人真的很奇怪啊，宋如一把它放到了口袋里，出了校門往外走了，門衛還跟她打招呼：“宋同學去哪啊？”
學校的門衛不一定記得每一個學生的樣子，但是他記得每一個老師和經常在周末留校學生的臉，宋如一回答他：“去西邊的河邊坐坐，都不知道當奈濕地什么時候對外開放。”
門衛叔叔跟著感嘆了一句：“是啊，都快兩年多了，也不知道弄的怎么樣？不過聽說那邊的別墅都造好了很多了。”他看著宋如一出了校門，還對她吩咐了一句：“那邊晚上沒什么人，早點回學校。”
宋如一轉頭對他道謝：“您放心，我就坐一會，不會太久。”
程成興奮而期待的心情在看到一個年紀不大的女孩走過來時，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心里想，這肯定是那所學校路過的學生。
咦，怎么是個學生往這邊走來了？
恩，她肯定是看到這里有人，以為他迷路了，熱情的上來問一問他的情況，學生總是這么熱心腸。
咦，這個看著大約十五歲左右的女孩站在自己面前一米左右不動了，還盯著他看，目光更是怪怪的。程成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穿著的衣服和褲子，并沒有發覺什么不對。
宋如一沒想到這個自稱二十六的觀主看著像是二十出頭，還有一雙貓一樣的眼睛，更是減齡。而身份證上，不說別的，眼睛就是死魚眼，果然證件照毀一生嗎？
“那個同學，你有什么事嗎？”程成露出了禮貌的微笑。
只見這個女生的收回了那種怪怪的視線，結果卻聽她說道：“不是你發信息說在這里的嗎？哦……”她頓了頓，自我介紹道：“你好，我是宋如一，被你刷日常的那個淘寶店主。”
轟隆，程成只覺得遇到了晴天霹靂，眼前這個看著還沒成年，未來祖國的花朵，說她就是那個賣他符箓的淘寶店主。
“你這段時間以來，給我發了無數條信息，而且還趕到了燕京來。現在我如愿出來見你了，有什么事可以當面談了？”
程成的嘴唇哆哆嗦嗦的好像在說些什么，宋如一仔細聽才聽到他說的是：不，我不相信，開玩笑的吧，前輩道法高深，不可能比我還小。很快他說服了自己，程成搖搖搖頭，義正辭的說道：“小妹妹，你不要跟哥哥開玩笑了。不過你肯定認識前輩的對嗎，能否引薦一二。”
“沒有前輩，我就是店主，你的符是我賣的。”
“怎么可能呢？”程成看上去大受打擊。
宋如一轉頭就想走：“你不信就算了。”
沒走幾步聽到了手機一陣震動，拿出來一看頓時無語，而程成看著她的動作連忙追了上來，凄厲的大喊：“不要走啊，小師妹！”
“……誰是你的小師妹？”
最后兩人相互確認了身份，作為有所求的程成，自然是卑躬屈膝的那一個，他像個大灰狼一樣親切的問：“宋同學啊，你說沒有前輩，但是……你有師父嗎？”
宋如一已經確定了面前這個人就是個戰五渣，看看他一點肌肉都看不出來的身材，臉上居然還有嬰兒肥，還有那若隱若現的小肚腩，不用防身電擊棍都能放倒他，這是個宅男吧。
和對自己造不成威脅的生物站在一起，總是沒那么警惕的，她點了點頭回道：“有啊。”
程成心中竊喜，竭力露出了自己真誠的一面，又問：“那么你師父現在在哪，還收徒嗎？”
“哦，我師父不在這個世界。”
仿佛紅巨星在眼前突然爆炸，程成咽了咽口水，抽著氣問：“不在這個世界，是破碎虛空了嗎？”
宋如一：“……”
她原來看著山坡下河流里淙淙的流水，和河邊沐浴著水流的綠草。聽了這話不由轉頭認真的看著他，仔細的觀察了一下他的臉色：“你說的是認真的嗎？”
破碎虛空？是因為沒有見識過修真界萬年無人飛升的情況，修真在這里跟神話故事差不多，所以才這么輕易的猜測嗎？畢竟想想神話故事，編的比修真界高端大氣上檔次多了，時不時的幾萬年前，然后幾萬年后他們還活著，而且會一直活著。
“……難道是仙逝了？”這次程成換了一種語氣。
果然是自己說的太容易讓人誤會了嗎？宋如一陷入了沉思，在學校里和黎素或是喬銳他們說話的時候，雙方交流一點問題都沒有啊。
肯定是那個宗教教院沒有好好教文化課，讓畢業了那么多年的人都不懂得閱讀理解，她在心里推卸著責任。
“咳，”宋如一干咳了一聲，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她道：“我師父呢，你肯定是見不到了的，除非去另外一個世界，你有什么來意，就直說吧，我的時間是很寶貴的。”
程成默認了她師父已經過世，猶豫了一下，拉開了那件黑色阿迪達斯的外套拉鏈，只見他從外套內側的口袋里掏出了兩張珍惜的不得了的符紙，上面還帶著人身體的余溫。
宋如一問：“……阿迪達斯外套還有這樣的設計嗎？”外套內側有口袋什么的。
程成認真的回答：“山寨的就有。”
這山寨也太不走心了。
只見程成把那兩張符攤開示意宋如一仔細看，其中一張靈符上的朱砂依舊鮮紅，另外一張則略顯暗淡。他語氣憧憬道：“我此次跋山涉水過來，就是想要求見畫出這位靈符的前輩。”
“說人話。”
不知道為什么，程成聽到這句話立刻認慫了，面前站著的明明是個比他小那么多的女生，他很快回答：“我想學。”
“你剛才說跋山涉水，那你怎么過來的？”
“坐飛機，然后出租車。”
宋如一：“……”
“恩，你想學，”宋如一圍著他轉了兩圈：“別人憑什么教你啊？”
程成對著這個可能是自己求得大道第一個關卡難度的女生拍了下胸脯，道：“我是真心拜師的。”
“哦，真心拜師，世上有一顆真心的人多了去了，也不是人人都能如愿的。”宋如一突然問：“你知道畫這個符需要什么嗎？”
程成想要反駁些什么，但還是先謹慎認真的回答了：“需要靈氣，靈氣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