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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一九章 遼國西侵

    耶律李胡道:“那我們可怎么辦?”

    “這事不急。”耶律察割道:“當前的大事,是先抽空朔古、敵輦的兵權,架空韓延徽,至于小皇帝的性命,一兩年后再取不遲等我們大權在握之后,便是太后也攔不住我們了。”

    耶律李胡大喜道:“是這個理!只是現在蕭翰也不站在我們這邊,課里、撒割。沒有母后發話也沒那么好調動的,事情卻是難做。”

    耶律察割道:“必須有個大由頭。然后才能真正地掌握兵權,同時彈壓國內不服的人。”

    “什么由頭?”

    耶律察割淡淡道:“就是這段時間一直都在談的事情伐唐!”

    韓延徽和韓德樞回到家里后,父子兩人都是一陣后怕。韓延徽坐在密室的靠椅上,喘著氣說:“今日你我差點就回不來了!”

    韓德樞道:“等李胡成了攝政王,我們的日子只會更難過!”

    韓延徽搖頭晃腦道:“如之奈何!如之奈何!”

    他原本也是當世第一流的智者,然而當此形勢之下。手中更無一點足以自保的力量,生死禍福全部操諸人手,便忽然變得手足無措。

    反倒是韓德樞,因為有所憑措,反而沉著了許多:“為今之計。如果繼續跟著耶律朔古、耶律屋質,那眼前就有危險李胡和察割顧念著契丹族內的反對聲音,或許還不敢殺他們,但拿我們來殺雞儆猴卻不會猶豫。”

    韓延徽道:“是啊,我因此不敢冒頭啊。”

    韓德樞道:“但如果投了李胡”

    “不行,不行!”韓延徽道:“這人不是明主,甚至甚至不是個正常人!是一頭沒有理智的老虎!現在投他們,他們或許會很高興,因為他們此刻也需要我們。但等局勢穩定下來之后,那我們就真的像跟一頭老虎關在一起了!”

    父子二人商議了半日,都覺得難有兩全之策。

    當天下午,耶律屋質又邀韓德樞過府一敘,一邊說了自己的打算,一邊安撫了韓德樞,希望他們父子繼續堅持立場,韓德樞唯唯諾諾,告辭后將要回家,路上猛地聽到一陣鈴鐺聲響,鈴鐺聲的節奏十分詭異,韓德樞臉色微微一變,想起了什么,回府后吩咐從人,掉轉馬頭,到城中一家專賣絲路葡萄酒的酒館去喝酒解悶。

    進了廂房,掌柜后腳出門,便有個中年人走進來說了一句:“今夜,法華寺。”

    耶律屋質在酒館中喝了一會酒,出來后忽對童仆道:“最近運道不好,走,去法華寺上香祈福去,也為家母還一下愿。”他到了法華寺,上香還愿之后,又呆了半個多時辰,這才回家。

    遼陽府在緊張與平靜之中,送走了耶律德光,盡管北派十分抵觸漢化,最后還是用了漢人的傳統,將這個已在發臭的皇帝送進了陵墓,廟號太宗。

    之后在更加緊張的氣氛里頭,耶律璟登基,是為契丹第三任皇帝。新君年幼,無法親政,便由其叔父耶律李胡攝政,稱攝政王。

    令人意外的是。耶律李胡初秉政事,第一件要務就是宣布伐唐!

    當初南北中三派為了政治斗爭,調和派提出伐唐,南北兩派緊跟著贊成,可以說這件大事變成了三派共同承認的國政,只是當時三派所有人都認定了這是一個幌子。誰知道耶律李胡竟然正兒八經地宣戰,卻叫整個遼陽府在詫異之余,卻又無人反對。

    緊跟著耶律李胡開始調兵遣將,混同江騎兵南下,遼南步兵北上,由耶律李胡親自領兵,以降將杜重威為先鋒,課里為左將軍,撒割為右將軍。總共發起了胡漢步騎二十萬人,又發動了二十五萬民夫押運糧草。兵馬匯聚后向遼西走廊方向出發,糧草也在錦州大量囤聚。經過數年的休養生息,遼東錢糧豐足,所以這場戰爭從后勤補給來說完全支應得起。

    但耶律屋質卻十分痛心,私下對耶律朔古道:“這場仗不管打得成打不成,我大遼最重要的一筆積蓄都鐵定要打水漂了!”

    耶律朔古也頗為黯然,若按照過去三年遼國的建設與儲蓄速度。要再積攢起這樣的錢糧也就是兩三年的事情,但政權既被耶律李胡所秉。往后遼南的政治環境與經濟活力,只怕就不大可能像當初一般了。

    契丹人舔了幾年傷口之后也漸漸恢復了斗志,當初大敗后的驚恐畏懼漸去,野蠻與征服的欲望漸長,頗欲東進向唐人報仇!因此李胡這一伐唐號召,倒是得到了契丹族內的大力支持。

    遼國西侵的消息傳開之后。太行東西、黃河兩岸、大漠南北都猛地震動了起來。

    尤其是河北和山東,剛剛享受了幾年和平的國人可萬萬沒想到,戰爭會突然降臨!

    不過河北也好,山東也罷,國人倒還不怎么慌張如果換了是石晉當權。士民們肯定會害怕的,但現在是天策大唐時代了啊,契丹也不過是天策唐軍的手下敗將,當初唐攻遼守都打贏了,何況現在攻守易勢?

    再說,遼東地勢易守難攻反過來說也一樣。遼軍要想東進只有兩條路,一條是從北面的烏州那里有耶律安摶和柴榮把守著,另外一條就是狹長的遼西走廊。

    遼西走廊的西出口榆關雖在遼人手中,可只要守住了灤州,遼兵要西進仍然是個問題。

    當然,大唐的國民們也不是完全沒有擔心的事情,但他們最擔心的不是軍事,而是張邁不在!

    如果現在張邁人在燕京,那契丹要打就來打唄!怕個什么!鷹揚汗血、龍驤鐵鎧、陌刀戰斧,哪一支不是無敵勁旅?要步戰能步戰,要騎戰能騎戰,攻城守城可以,野戰更沒問題!

    可問題是現在元帥人不在啊!而且各系軍隊又被帶去了西域,這個時候契丹忽然來攻,可就讓人大犯嘀咕了。

    還要燕京方面的反應還算平靜,樞密院也表現得十分穩當,讓人對于局勢多了幾分信心。

    這一夜,耶律李胡正與耶律察割商議進兵的大事。但如果這時候有一個唐軍的細作潛伏進來,一定會很奇怪耶律李胡和耶律察割案上擺放的東西不是戰爭的地圖,而是一個個的人名!

    耶律察割拔掉了一個人名,說:“這家伙,可派他去朝鮮征牛皮牛角,限期不至,軍法從事殺了!”又點了點另外一個人名:“這家伙,可以派去遼津再征一筆稅,我已經打聽到遼津有幾個作死的渤海富商已經買了兇,到時候我們讓護送的人露出點破綻,這人必被富商買通的殺手刺死。我們卻等他死后,再將事情鬧出來,順便將那幾個渤海富商一鍋端了,補貼軍費。”

    他一個個地拔掉人名,一個個地安排事情,這哪里是在打仗,分明是以征戰為名清除異己。

    桌上的三十幾個人名被拔掉了十五六個,剩下的就都是硬茬。耶律李胡指著其中幾個說:“這幾個怎么不動!這些漢奴我最是煩他們!”

    耶律察割輕輕嘆了一口氣說:“這幾個,可不能全拔了。全拔了就沒人幫我們收稅管賬了。”

    如今北派雖然得勢,但卻有個天然的致命傷其內部缺乏內政人才,尤其缺乏財政人才!耶律朔古的兵權,耶律察割的政權,他們剝奪了就剝奪了。北派大有人可以替換他們的位置,但那幾個主管財政的漢臣,卻只能拉攏其中一部分,打擊另外一部分,沒法全部裁撤掉。

    耶律察割拿捏著韓延徽的名字,說:“這個老兒。如果是我們的人多好。雖然令人討厭,但得他一人,二十年錢糧無憂啊!”

    韓延徽的名字旁邊,還有韓德樞等人,不過這些不是他的兒子,就是他的門生,再不就是他的故舊,如果要動韓延徽,耶律察割等就得面臨財政無人經理的困境。

    耶律李胡道:“母后也一直在跟我保這個人。也罷。這個老奴既然還有用,就留他一條性命吧。但他是南派的人,留在后面,只怕會壞我們的事情。”

    “這個漢奴,向來柔順,只要最后是我們得勢,他不敢亂來的。”耶律察割道:“只是朔古和敵輦一日未死,他也就有可能投過去。這卻”

    耶律察割正猶豫著要怎么拿捏韓家,忽然有人來報:“有人秘密潛行扣營。求見攝政王。”

    耶律李胡罵道:“夜里求見,鬼鬼祟祟的,拖出去喂狗!”

    “慢!”耶律察割道:“他報了姓名沒?”

    “他自稱韓德樞。”

    耶律察割呀了一聲,笑道:“這些漢兒,果然柔弱。我們都還沒舉起棒子呢,他們的腰桿子就先彎了!”

    “要見他么?”

    “見!當然見!這是收服他們父子的大好機會!”

    帳門掀開。韓德樞望見耶律李胡就跪下了,口呼:“攝政王萬歲,萬萬歲!”

    耶律李胡一愕:“萬歲?本王只是千歲吧。”

    韓德樞道:“現在遼陽府龍椅上那個小萬歲是假的,奴才眼前的萬歲,才是真的!”

    耶律李胡哈哈大笑。像招呼狗一樣招呼道:“來來來!哈哈,我都沒想到,你們這些漢家奴才有時候倒也有趣。”

    韓德樞見他向招狗一樣招自己,內心深處冒出一股狠毒來,臉上卻笑著,爬了過去,耶律李胡大悅,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很好,很好,你今日呼了我這句萬歲,我也不能虧待了你,他日我登基為帝,一定給你加官進爵。”

    耶律察割心道:“這都不用收服,這漢奴自己就湊上來了。”

    韓德樞又是歡喜,又是惶恐,說道:“奴才這次前來,既為自己,也代表了家父,自大王攝政以來,我們父子又是歡喜,又是擔心。歡喜的是大遼得大王攝政,往后必定蒸蒸日上、天下無敵,擔心的卻是大王不知我父子對大王的忠心。因此家父派我連夜前來錦州,向大王敬獻薄禮一份。”

    “哦?什么薄禮?”

    韓德樞便摸出一把簿子來,耶律李胡不識漢字,略微不悅:“什么東西!”韓德樞道:“是一些人受賄的數目和證據,里頭有耶律朔古、蕭翰、蕭轄里、蕭緬思”

    他一個一個名字地念出來,連同這些人行了什么臟、受了什么賄,聽得耶律李胡大喜欲狂!他們要對付這些人,軍法從事也罷,栽贓陷害也罷,事后都不免讓人說他們清除異己,但如果用貪污受賄的名目把這些人全抓了,那就誰都沒話說了!拿到了這些證據,就拿到了這些人的把柄有許多人甚至都不用殺了!直接挾持之以為犬馬亦可!

    遼國這幾年經濟發展得不錯,的確得力于上面這些人的努力,但要這些重臣在為國為民之余清如鏡廉如水那是不可能的!耶律察割久在混同江,耶律李胡更是少與政務,對這些最多只是耳聞,沒法拿到實證,韓延徽父子對此卻是了如指掌,這時要把他們全都賣了只是反掌間事。

    這冊子只是薄薄的一本,但這份禮對耶律李胡來說可真是不薄了,他將韓德樞拉起來,拍拍他的肩膀說:“好樣的!好樣的!你告訴你老子,將來我登基之后,仍然讓他做漢宰相,等他老了,你就替了他,繼續做我的漢宰相。”

    韓德樞大喜,跪下又是磕頭,又道:“此外,奴才還有一份大禮!”

    “哦?還有?是敵輦貪污的證據么?”

    “不是,屋質將軍品行端正,很難抓到把柄。”韓德樞道:“不過奴才想問大王一句,這次伐唐,是想真伐唐,還是假伐唐?若是假伐唐,那奴才這份禮便絲毫無用,但如果大王真的有心伐唐,那么奴才這份禮,或許竟可幫大王成就千秋偉業,一舉壓到先帝,成為我大遼繼天皇帝之后最偉大的主君!”

    聽到這里,連耶律察割也不禁動容,耶律李胡叫道:“是什么!快拿來我看!”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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