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石晉與天策之間的溝通更加方便,但石敬瑭經營中原未久,李從珂當初的細作體系也未能全部接手,所以對天策軍的間諜部署反而不如契丹了。
情報上只是說天策內部有軍馬秘密行動,至于秘密行動的規模、動向則都未說明,對于這樣一份情報,石敬瑭一時覺得不知該怎么處理。
“張邁要對付我,并不奇怪。”石敬瑭道:“只是韓延徽竟然向我透lu這么重要的用意他是什么意思?”
劉知遠冷笑道:“自然是要我們早做防范,若我軍措手不及,敗得太快,則張邁盡吞中原,那時候契丹反而不妙,不僅從此再難染指中原,說不定連燕云十六州都得吐出來!但我們若防范得宜,天策攻來,我軍防守,那便是兩強相遇,契丹正好在旁坐收漁利!”
石敬瑭臉色顯得有些難看,仗還未打,但劉知遠的這番分析卻是直指石晉的軍事實力不如天策!似乎契丹若不chā手,兩軍相遇時晉軍便非敗不可一樣。
可是,這似乎又是一個事實,實際上石敬瑭自己也沒有把握能夠阻止天策鐵蹄東侵。
“知遠,”石敬瑭對手握兵權的劉知遠,顯出了罕見的耐心和包容:“依你看,我們卻該如何部署?”
劉知遠道:“張邁縱橫萬里,所向披靡,這次既在境內秘密調兵,一旦開戰,必有出乎我等意料之處。且我國與天策邊境上,缺乏可以阻擋騎兵的天險,若在關中平原展開追逐戰,一旦野戰失利,只怕形勢便難逆料!因此上上之策,莫若守城以堅城消耗天策的氣力,再坐等契丹介入。耶律德光既然會來給我們通消息,料來便是”
石敬瑭道:“那要守哪座城?”
劉知遠道:“要守的這座城池,第一,必須足夠強,否則抵擋不住唐軍的鐵蹄,一旦失守,反而空折了我軍士氣;第二,這座城池必須是使唐軍繞不過去,要讓張邁明知不利也非攻不可!放眼整個關中,只有一座城池可擔此重任!”
“哪一座?”
“長安!”
大殿之上,看得出石敬瑭身軀聳動!
長安,那已經是位于整個關中平原的中心,如果要將戰場預設在長安,那就意味著秦西四百里沃野都將成為棄子!
劉知遠看出石敬瑭的猶豫,勸道:“陛下,秦西是李從珂舊治,鼎革之后,諸藩對陛下的號令大多陽奉陰違,又多與張邁勾結,且地勢利于騎兵縱橫若在那里開戰,我軍敗多勝少。就算能夠守住,張邁一見形勢不利,說不定會繞道秦北,以奇兵直撲長安!那時布置在秦西的軍隊就會腹背受敵。因此主動放棄雖然可惜,但與其將兵力虛耗在不利之地,不如集中兵力,防守長安!”
石敬瑭嘆息道:“這個道理我何嘗不懂,但若讓張邁bi近長安,中原勢必震動,那時候”
他停了下來,劉知遠道:“長安一旦被圍,中原震動是必然的,可是形勢所bi,卻是不得不如此。”
石敬瑭還在猶豫,桑維翰忽然道:“陛下,長安若是被圍,中原若是震動,對我軍乃是好事。當然,前提是在這樣的局勢下長安能夠守住。”
石敬瑭一奇,道:“國家震動好事?”
“若在平時,自然不是好事,但在當前,卻是好事。”桑維翰道:“陛下試想,契丹雖準備入援,蜀國雖與天策撕破臉,但他們會先我們出動,去截擊張邁么?”
“當然不會。”
“那么,契丹、孟蜀在什么情況下才會出兵呢?”
石敬瑭重重發出一聲鼻音:“那定是到了我軍獨木難支之時,他們才會出動。耶律德光和孟昶小兒能有什么好心來幫忙?他們是擔心張邁吞并中原之后,下一個就輪到他們而已。”
“對啊!”桑維翰道:“如今戰事一觸即發,但契丹、孟蜀卻必定會心存觀望。可一旦張邁兵抵長安,天下震動,那時候無論是耶律德光和孟昶都會坐不住!若有蜀軍從后牽制,契丹從北面雷霆壓下,而我軍則以長安堅城拖住張邁的正面,那時候三方合兵,何愁張邁不破?”
成都城外,趙季良與王處回作別。
剛剛結束的孟蜀廷議,決定了由王處回出鎮漢中,實際上其核心任務將是盯著關中,若是形勢有變,便可指揮軍隊,襲天策軍之后。
王處回雖是文臣,但趙季良認為關中即將發生的事情,更多的是考驗政治眼光,而不是軍事素養。
作別之時,兩個大臣自然沒有執手相看淚眼之類的小兒女態,有的只是對局勢的憂懷。
“王兄此去,一切小心在意。”趙季良道:“此事處理妥當與否,干系我蜀存亡。雖然陛下對使者被辱一事憤怒非常,傾向于出兵西涼,但依我看,能不與天策為敵,還是莫與他為敵的好。若石敬瑭與契丹跟天策軍斗個不分上下,咱們便無需出手了。”
“趙兄放心。”王處回道:“我當相機而動。若是戰局膠著,我們樂得坐觀虎斗,但若石敬瑭大敗,天策軍一路勢如破竹,那時弟自會處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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