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山道:“那你就是鐵獸石拔了?”
石拔沒想到這偏僻地方的人也知道自己的名頭,啥的一聲說:“沒錯!”
姜山呆了呆道:“折在你們手里,卻也不冤”縱聲對不顧性命沖上來要救他的數十青年高叫:“兄弟們,夠了!都住手!都住手!”
眾青年聽到了他的呼聲,這才住手受縛。
石拔押了那姜山到玉門關下來見張邁,張邁見他披散著一頭黑黑的頭發,留著半尺長的胡子,臉上擢皺頗多那不是老年人的皺紋,而是長年被風沙吹出來的干裂,眼神清澈,從神情看來年紀并不大,便問:“你們是什么人?為什么來犯我玉門關,搶奪我的馬群?”
姜山看看張邁,雖不認識他。但也覺得這人身上有一股懾人的氣度,反問道:“你就是張邁?”
馬小春和幾個近衛喝道:“放肆!”馬小春又道:“大都護問你話呢。你們是什么人?為什么來犯玉門關。搶奪我們的馬群?”
姜山別過頭去,哼了一聲,瞪了他旁邊一個比他矮一些、瘦一些,臉皮白白凈凈的青年一眼,又瞥見了石拔,嘟噥道:“要是知道是你在這里,打死我也不來!”
馬小春還要喝罵,張邁卻已經放聲大笑,那個白凈青年察觀色,覺得張邁似乎沒有惡意,跪下了道:“張大都護,我們素聞你的威名。可這里并非安西境內,我們也沒想你會來這里。這玉門關素來只有幾十個歸義軍的老軍守著。我們也都不當回事,只因我們網好游牧到這附近,傍晚時分我望見這里有馬群,以為是哪全部落放在這里牧養。一時起了貪心,就連夜沖進來,想劫幾匹馬回去開葷,沒想到冒犯了大都護的虎威,我們素聞大都護胸襟博大,希望這次能夠放過我們這一回。”
張邁道:“說了這么久,還沒說你們是什么人呢。”
那白凈青年道:“我們是百帳部的人,這位”指著那長發長須的青年:“叫姜山,是我們這群人的頭兒,我叫薛云飛。因家里窮得發慌,見不得老母弱弟挨餓,就糾結了幾百號后生,趁著盟長沒注意溜出來碰碰機會,看有沒有“獵,可打。”他所說的打獵,卻不是真的打獵,而是搶劫。
張邁咦了一聲,道:“原來是百帳部。難道你們百帳部真的遭災了不成?”
那白凈青年薛云飛也是一奇,說道:“我們沒遭災啊。”
“沒遭災,那怎么還窮苦成這樣。”
薛云飛說:“我們一向就這么窮啊,百帳部也就幾個族長有錢。其他人都窮。我們還算好的了,至少還有馬騎,有褲子穿,部里的人,有。幾庫午都沒有都護。誰告訴你我們百帳部今年遭必山一
張邁微一沉吟,已明其理,因道:“我聽說,歸義軍歷年來發給你們的賑濟可不少,難道那樣還沒發幫你們改善一下生活?”
薛云飛道:“你是說曹令公給的那些?那些都是給我們盟長的,和我們有什么關系?要是那些錢糧能分到我們頭上,我們也不用這么苦了。還出來打獵?。
張邁和楊易對望了一眼,忽然都明白了過來,楊易道:“只不過這里好像已經是你們百帳部的勢力范圍了吧,打獵,你們還能打誰的獵?。
薛云飛嘆了一聲,說:“我們是聽說南邊現在正混亂,所以想去碰碰運氣,哪知道”唉,今晚這一戰才知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我們在澤北橫行自以為無敵,誰知道,根本就不是對手!”
他們這次來了六百多人,雖然唐軍這邊兵力多了一倍多,但唐軍這邊傷亡極低,而他們那邊卻全軍覆沒,所以這一仗輸得卻也服氣。
楊易看了張邁一眼,眼神中卻是再說:“其實這幫后生不錯了。若不是遇到我們,被他們沖到南邊也足以鬧上一鬧了。”
姜山哼了一聲,看看石拔腰間的佩刀、身邊的駿馬,道:“若我們也全部拿著好刀,全部騎上駿馬,未必就會輸!”
張邁笑道:“那你為什么沒有好刀,為什么沒有好馬?”
姜山道:“你有寧遠、疏勒、莎車、龜茲、焉者、高昌,幾千里的土地,數十萬的百姓,大西北如今誰不知道你富甲西域,你自然是兵甲犀利,良馬成群,我還聽說,天底下汗血寶馬大都在你手頭呢!而且還聽說你們有一種叫陌刀的可怕家伙嘿嘿!我們是什么!一群在瓜州澤北游牧的窮后生,怎么會有這樣的好刀、好馬”。
張邁道:“剛才我聽你的語。你好像聽過《長征變文》?”
“聽過,現在大西北誰沒聽過!”
張邁道:“那你就該知道我們起家之初,也并沒有這么多的好刀、好馬,幾千里的土地,全部都是在這幾年打下來的!數十萬的百姓,也是在這幾年才歸依。當初我們還在新碎葉城時,情況可要比你們現在還糟糕!我從邊鄙再境中到橫掃萬里。靠的可不是祖上的蔭蔽,而是我們自己的力量與志氣!男子漢大丈夫。輸了就輸了,找這么多借口干什么”。
姜山聽得怔了,許久默默無。長長舒了一口氣,道:“你說的有道理,我服你了,你殺了我我也無怨。不過我這些兄弟,請大都護放他們一條生路說著納頭拜倒在地!
薛云飛等紛紛叫道:“不行,那怎么行!姜山,我們喝過血酒的。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對!我們不會讓你一個人上路的”。
石拔單膝跪下,道:“大都護。這些人都是熱血漢子,這次雖然冒犯了我們,但也不是有心的,不如你就饒了他們吧。”
郭漳、衛飛等也都來求情,張邁原也沒打算真殺了這數百人,見他們勇敢誠樸,反而有收為己用之意。只是石拔郭漳衛飛等人都來唱紅臉。就沒一個唱白臉的讓自己好搭腔。只有馬小春眼珠子一轉,叫道:“那怎么行!他們連夜來襲。誰知道他們有什么用心!而且還殺傷了我們一些兄弟,怎么能就這么算了!而且我們來玉門關是多機密的事情。放了他們,走漏了消息可怎么辦?大都護,還是將他們全殺了吧!”
姜山、薛云飛等大吃一驚,張邁喝退了馬小春道:“這里什么時候輪到你來說話”。
薛云飛頓首道:“大都護,我們這次夜襲絕非有意,你想想,我們才幾百人,若知道你的虎駕在這里。哪里還敢來?只要你們饒過我們,我們保證絕不泄露消息。”
姜山骨頭甚硬,如果只他一人這會多半寧死不屈,但看看背后幾百個跟著他來的弟兄,不得已忍了下來。納頭道:“大都護,請你饒過我們這幫兄弟,只要你能放過他們,我愿意留在這里,有我在這里做人質。他們一定不會多口的。”
張邁問楊易道:“你看如何?”
楊易道:“他們有幾百個人,人多口雜,如何能信。除非”。
石拔忙問:“除非怎么樣?”
楊易道:“除非將他們編入我們的行伍之中,那樣就是自己的兵將了。既然是自己人,知道了我們的事情也就沒什么所謂。卻不知道大都護對這些后生是否瞧得上眼。”
他這一微露口風,姜山聽得一怔,看看安西唐軍眾將士手中的精鋼刀。**的汗血馬,眼睛露出艷羨熱切之色來。
薛云飛心道:“劉廣武只知道斂財,我們跟著他能有什么出息?素聞這位張大都護仁義無雙,只要是跟了他的人哪個不是飛黃騰達?我們一身的本事,正該找這樣的明主!”便也向姜山連使眼色,要他趕緊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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