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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血玉密室

    自稱“最后一個‘七絕老人’”的白袍老人離開后,血玉密室頓時安靜下來。

    陳天鴻離開東墻壁,走到北墻壁下,靠著墻壁緩緩下蹲。剛剛經歷了被極盡痛楚折磨的他,太需要調息休養,恢復精氣神。他本想靠著墻壁好好休息一會,可還是忍不住拿起了那件異形兵刃。

    那是一條黑色長鞭,共七節,七尺七寸長。鞭把僅有七寸長。鞭節似是一種打磨光滑的獸骨,色澤烏黑透亮,與成`人的手腕骨差不多粗細,由一種似血筋狀的深紅色物質相連。

    陳天鴻記得,這條長鞭是由那個神秘的黑鐵籠凝煉而成,來源確實很神秘。與他一起的另六人,各自同樣獲得了一件異形兵刃,印象中七件兵器是完全不相同的。

    看著嚇人,拿在手里似乎是稀松平常的一條七節鞭。一時搞不明白,心想大概又是什么神器吧。可是,是神器又如何?自己落到這步田地,還不是人人稀罕的神器所致么?

    現在,那些被完全毀滅的神器,猶如跗骨之蛆一樣附著于自己的體內,暫時因為自己七星神盤被廢,尚無任何反應。將來又有誰知曉它們會發生什么樣的異變。

    陳天鴻盯著長鞭,眼神有些遲滯。過了好一會,用另一只空手拿起了那根黑杖。黑杖比以前粗了一倍多,長了三分之一,金色圓環、九星珠、杖尾血珠全不見了,現在就像一個被燒焦的橡膠棒。

    他的命運轉折點正是始于這根“不朽權杖”。

    現在,權杖被毀滅的非常徹底,對他意味著什么,他再也明白不過。他更加明白,對于他來說,如果要再一次崛起,那么無論如何也是要修復這根“不朽權杖”。只要能修復,任何代價都可以不計。

    許久之后,陳天鴻閉上雙眼,踏實地靠在墻壁上,進入休眠狀,手中仍緊握著兩件兵器。短暫的安寧猶顯珍貴,自由的呼吸讓人享受。

    迷迷糊糊,不知過了多久,突聽耳畔傳來啪的一聲脆響,眼睛未睜開確定怎么回事時,頓覺一股鉆心之痛從手指傳來。

    在睜開眼睛的剎那,又是啪的一聲脆響,一股被瞬間放大百倍的疼痛從手指傳來,痛的整個人直接跳了起來。

    當睜開眼睛看時,只見一條綠樹枝已經打到了手指上,打到的剎那,瞬間放大千倍的疼痛隨即傳來。整個人仿佛被一股強大的電流沖起,直沖而起,砰的一聲撞到密室頂部。

    隨之,疼痛傳遍全身,使他的神經處于一種麻醉狀,卻讓整個人處于無比清醒狀。好像有人刻意設局,讓自己用最清醒的狀態去感知無盡的疼痛。

    尤其詭異的是,三次不同程度的疼痛完成疊加,讓疼痛形成源源不斷的巨浪,沖擊每一寸肉`身。

    陳天鴻失去重心直直掉落時,那條綠枝迎著打來,準確無誤的打在右手指上。隨即,被放大萬倍的疼痛瞬間爆發,肉`身仿佛瞬間受到萬重巨浪的沖擊,直接將掉落在空中的他重新彈起,兇狠地砸向密室頂部。

    疼痛,非常非常的疼痛,無法形容,只有體會。按理,這種驟然放大的疼痛早已超過了人體的極限,足以痛死人。可這種神秘的疼痛不但不死人,反而讓人越來越清醒。

    如此刻意的折磨,簡直是慘無人道的惡魔煉獄。莫不如直接死了來的痛快。然這種情形下,想死完全是一種奢望。

    十分清醒的陳天鴻實在是不明白,自己究竟犯了什么樣的罪孽,要得到如此懲罰。他不禁將當前的情形當成了永荒山的延續。

    一想到此,他的雙眼漸有寒光閃現,凜冽殺意頓盛,眼見綠樹枝打到時,手中黑鞭自然的打向綠樹枝,心道:你們想折磨的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我偏不如你們的愿。

    豈料,綠樹枝輕盈舞動,好似靈蛇,迅捷地躲過長鞭,再次精準打向手指。緊接著,放大十萬倍的疼痛形成了強大的電流波,瞬間席卷全身,整個人仿佛陷入了電流火海中一樣。

    陳天鴻忍不住尖`叫一聲,整個人像一塊被碎化的稀泥一樣粘在了室頂,再也動彈不得。整個人的腦海卻越來越清醒。

    然而,綠樹枝并沒有因此而改變攻擊,將持續放大倍數的疼痛賜予了陳天鴻。

    陳天鴻躲無可躲,只能承受。

    他終于明白,為何七絕老人收徒時會不問徒弟的過往事。因為用他的方法考驗徒弟、調教徒弟,自是完全用不著。因為他能保證門人弟子做到“絕”,那門人弟子的過去又有什么關系。

    陳天鴻很快調整思路,要想結束疼痛巨浪的折磨,必須得打死那枝綠樹枝。但綠樹枝靈敏異常,根本不是現在道行盡失的自己能打到的。心知要么一擊便準,要么就不動。

    要一擊而準,且毀去樹枝,唯有施展神通道法方可。可現在的他,那還有什么靈力去支配神通道法來著。

    人在絕望之際,總有出奇之舉。

    陳天鴻完全拿捏不定,但他決定鋌而走險,嘗試一次。而他的唯一機會,就是運轉自己學到的無上法訣,去催動丹田玉府中那塊被燒焦的七星神盤。七星神盤早已是被燒焦的一塊黑土,只是在經歷了兩次變化后,多了一分松軟。

    他不知道一旦催動這樣一塊廢土般的神盤將會發生什么,只知道自己已無任何選擇。

    看著凌空舞動的綠樹枝,有節奏的將疼痛賜予自己的同時,仍在嘲笑自己時,陳天鴻仿佛看到了一張張猙獰的得意笑臉。霎那的憤怒瞬間支配起他。他直接運轉“九五真訣”,果決地催動丹田中的廢土。

    剎那間,一道強大無比的亡靈之力沖出,匯聚于手中的長鞭。長鞭上頓有一股開天辟地的力量生成。陳天鴻雙瞳猛睜的怒圓,手中長鞭鋪天蓋地的卷向綠樹枝,將威力絕倫的力量回贈予綠樹枝。

    長鞭掃過,血玉密室被震的好似霹靂迭起一般,墻壁上有電光閃爍。

    綠樹枝發出一聲似驚訝的哨響聲,極盡速度的一陣扭曲躲閃,快似閃電的逃脫長鞭之力的籠罩席卷。它的速度的確太快了,盡是活生生的逃出了長鞭的范圍,貼著墻壁迅速滑開。但它的最前端一部分仍然被長鞭之力打準,頓時被燒焦了一般冒起黑煙。

    巧的是,亦在此節骨眼上,長鞭的攻勢戛然而止。隨即,隨著握鞭之人向地面跌落。

    跌落的陳天鴻,這回更像碎沫豆腐一樣爬在地上。

    他感覺正有無數螞蟻在自己的心臟上鉆孔,啃噬,狂歡。又有無數的螞蟻穿梭游走于自己的骨髓中。

    被他貿然催動的那塊廢土星盤,正在加速碎裂成粉末。從其碎裂的地方流出一種新鮮的靈力,開始反哺全身的經脈與筋骨。然后,靈力流過的每一寸地方,連同經脈筋骨與血肉,全部碎裂,變得血肉模糊,唯有肉`皮沒有受到侵蝕。

    當廢土星盤完全成粉末,已呈黑霧狀時,整個人除了頭部與皮膚外,已似被化為一灘血肉泥。

    如果此刻已然死去,或是暈瘚過去,還好些。可偏偏他非常的清醒,將這一切變化清晰感受,沒有一絲遺漏。

    他不知道自己將會如何,或許就這樣化為了一灘血肉泥,被白袍老人丟進大海喂魚。

    “不錯,不錯,老夫要的就是這份毒氣。”正在此時,白袍老人現身,緩緩蹲到陳天鴻的眼前,撇嘴搖頭道:“原來,你是這樣一個妖孽,那倒也怪不得對你下手的人了。看來,你我這份師徒緣,上天早已注定啊。小七,小七,你可真是個絕物,將來唯有你能配得上‘七絕’這個稱號了。”

    白袍老人眉目凝重,不禁搖頭沉思,注視良久,右手一翻,拿出一個青黃色的大圓珠,輕輕塞到陳天鴻嘴邊,便起身離去,喃喃道:“這個小怪物,還真是讓人有些害怕了呀!呵呵!”

    陳天鴻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張口咬住大圓珠,一股苦味直接沖進身體,麻醉了化為血肉泥的軀體。同時,精純的靈力亦開始涌入體內,順著被麻醉的血肉泥,沒有任何阻礙的流向支離破碎的丹田玉府,流進已化為霧狀的七星神盤。

    慢慢地,七星神盤開始重鑄成塊,逐漸變回到黑焦土狀,只是顏色色澤似乎稍微變清了一點點。化為血肉泥的肉`身追隨著七星神盤一樣復原的同時,血肉泥中被排擠出一層淡淡的黑油污泥。像極了油管道沖刷洗煉出來的油污。

    或許是苦味的麻醉,這回陳天鴻不再遭受噬心之痛的折磨,只是神識忽而清晰、忽而模糊。好似是對肉`身新變化的一種不適應所致。

    ***

    陳天鴻吞盡最后一點青黃色圓珠后,便慢慢爬起來,盤膝打坐,內觀自視丹田玉府與七星神盤。七星神盤恢復成了原狀的黑焦土,但比之前要更柔軟、更具韌性,色澤亦變淡了許多。支離破碎的丹田玉府,裂紋處有了微弱的光澤。

    這自然是修復現象。

    可是,這樣的修復過程,著實太慘無人道了。

    故而不難斷定,永荒山一役中,對手早已做好了可能殺不死他亦讓生生世世生不如死的萬全準備。

    陳天鴻冷冷一笑,心道:你們認為我會屈服嗎?

    他冷漠的目光慢慢移開自身,向周圍的墻壁掃視,但見那條綠樹枝的枝頭亦已經修復好了,亦正好向自己看來。微微一伸縮,似是挑釁。

    陳天鴻已經是修煉了十四年的修士。十四年,對于修士來說,一如一個人一生的嬰`兒襁`褓時期。若非天才或有大機緣者,往往是處在了開元境而無法進一步突破。

    他的十四年,無疑是不平凡的十四年。正因為不平凡,正因為名師、大機緣等“奇福”全占了,所以才有了今日之“奇禍”。

    真可謂是:福無雙至,禍無單行。

    十四年來,于修煉一道上的參悟與見識,的確來到了某一種境界。是以,此刻面對墻壁上的神秘綠樹枝,他十分精確地判斷出,唯有修成墻壁上的神通道法,才可以擊退樹枝。否則,樹枝所帶來的疼痛巨浪,足以讓他經歷更多的煉獄之痛。

    陳天鴻已經看過一遍,但看的不夠仔細。所以需要充裕的時間來觀看、熟記、參悟。然那個令人生畏的綠樹枝,顯然不會給他這個機會了。心知綠樹枝以速度見長,而現在的自己恰恰是絕不可能以速度勝之,只有靠手中的七節鞭壓制綠樹枝。

    常道: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

    陳天鴻手中一抖七節鞭,腳下占位,先將東、東北、北、西北四面占據。集中精神看向東面的墻壁,就在他斜目的剎那,綠樹枝突然一伸長,猶如靈蛇探芯般刺了過來。

    陳天鴻自然有了防備,見綠樹枝攻擊而來,身形如狼躍倒閃而出,從東面閃至西南,手中長鞭由東至西南斜橫。腳下未站穩時,手中長鞭已然揮出,席卷綠樹枝。綠樹枝好似活蛇,閃殿騰挪,竟是緊貼在了長鞭。可就在這剎那,陳天鴻已經倒立飛起,雙腳如風踩向綠樹枝的根`部。同時,手中鞭向下一抖,另一只手順勢探出,捏住了綠樹枝的中間部位,輕輕一折,綠樹立即成為兩段,隨即失去了活力,蔫成一串枯枝。

    整個動作,一氣呵成,每一個動作做到了料敵機先,將綠樹枝的變化嚴實封鎖。最后,自然而然的得手。

    “妙!”一個聲音驚訝稱贊道,“莫非,這是傳說里貪狼九式之貪狼封?娘稀屁唉,難道這真的是緣份?”

    陳天鴻一招得手,自知新一輪攻擊會很快出現,隨即集中精力,認真觀察七面墻壁上的畫像。連續看了三圈,以他現在的記憶力,自然已經全部記熟,可是,他卻十分的迷茫。

    這七面墻壁上畫像,看似只是極簡單的七個舞劍姿勢,但只要稍稍一腦補,頓覺每一個細微處可衍生出無窮無盡的變化。

    在他的認識中,修真界的道法神通,完全不存在衍生招數一說。

    如果是一個道法神通衍生出來的另一個道法神通,兩者縱使有關聯,其實也是互相獨立的兩個神通。尤其是在施展更明顯。

    縱使是家傳神通貪狼九式,催動法訣運轉靈力后,每一式神通亦是孤立的石破天驚一擊,根本不存在施展的中途衍生出或變幻至另一個神通的情形。

    對陳天鴻來說,這是一個全新的東西。要將自己十四年來形成的固有概念與認識打破,去接受并學習這種全新的修煉法門,無異于從零學起。好在,現在的他在長久修煉文曲星訣后,資質悟性的確有了后天改造的巨大提升。

    他立即梳理清順序,再度強化記憶一遍七張四像,正要琢磨時,但見東面與西面的墻壁上各伸出一條綠樹枝,并迅速發起攻擊。只在微一猶豫間,左右兩條綠樹枝的夾攻已到,分別抽在了前胸與后背。前后同時傳來的兩股疼痛瞬間相遇,讓他頓覺體內直接爆炸了一般,整個人直接被沖起,狠狠撞到室頂。

    陳天鴻牙關緊咬,身子一斜,右腿蹬向東南,左腿斜劈向東面,手中長鞭卻是全力砸向西面。東面的綠樹枝不閃不躲,直接抽向腳底。但近乎同時,陳天鴻的手中長鞭卻實實在在的砸中了西面的那條樹枝。

    所以,在毀去西面綠樹枝的同時,他直接被東面的綠樹枝彈開到西南面。左腳底傳來的疼痛瞬間爆漲千余倍,猶如一道地獄霹靂自下而上的擊穿左半邊身子。

    那一剎,整個人好似被一股力量分劈成兩半。

    他完全接受這個結果。

    只見陳天鴻右腳一蹬墻壁,身子彈出的同時,手中長鞭后發先至,壓制住東面的綠樹枝,并迅速形成反擊之勢,一鞭砸個正著。

    整個攻擊動作,快似閃電,壓制的兩條綠樹枝沒有做出更多的攻擊。實則,陳天鴻清楚,若是自己的道行沒毀掉,兩條綠樹枝連伸出墻壁一寸的機會都沒有。而他剛才能連續完成兩次攻擊,全賴先前青黃圓珠之靈力的助益。

    須臾,只聽同一個聲音淡然道:“貪狼破!果然名不虛傳吶!只可惜,貪狼九式始終是殘缺不全的神通!若不然,將來修到精通境界,可完全不亞于的‘煉神七絕’咯!”

    陳天鴻知道這是白袍老人在說話,不予理會,腦海中一直浮現著封面上的七幅畫,心道:煉神七絕?神通道法敢稱“煉神”,足見其逆天之威力。看來,此神通道法與月雨界師尊所傳一樣,皆是需要自觀自學自悟。那么,我不妨用靈海神識中的法訣來主導,修習參悟煉神七絕神通。

    主意打定,立即腦補每一式神通的衍化。正好看見西南墻壁上探出一根綠樹枝,手中長鞭隨即隨手抖出,提前打向綠樹枝頭。

    一個聲音隨即肯定道:“好!不錯!就是要這樣子!”

    主動出擊下,陳天鴻手中的長鞭打中了綠樹枝。可當他回首時,發現東南、東、東北、北四面墻壁上同時分別探出了兩條綠樹枝。在短暫的停頓下,八條綠樹枝如靈蛇般封鎖密室大量的空間,直接將他擠到了西南一角。

    ***

    人總有真正絕望的時刻。

    此時此刻的陳天鴻,便是到了真正絕望的時刻。

    他有兩個選擇:一是果斷催動七星神盤,直接毀掉可惡的綠樹枝;二是默默承受綠樹枝擊打時所帶來的疼痛巨浪的強烈沖擊。

    前者,是主動承受一切痛苦。因為每次催動七星神盤,整個人仿佛涅槃重生一次,但在涅槃的過程中所產生的痛苦不是綠樹枝帶來的疼痛巨浪所能比。尤其是血肉翻新時新陳代謝的過程,縱使惡魔蝕骨與成蟻噬髓之痛,亦是無法相比的。

    后者,是被動選擇,似乎有接口可找。綠樹枝帶來的疼痛巨浪`逼到一定程度上,給人強烈的只有毀滅方有出路的選擇驅動,然后再去承受涅槃重生之痛,仿佛給了人一種不由自主且可期盼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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