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成試探性的想要往前靠近，但腳步像是沉重起來，不得不承認，牙牙此時給人危險感極其強烈。即便是他，心里也不受控制的浮現出幾絲警惕。像是一種無形的氣場，在沉寂平靜的時候尤為強烈，誰也不敢確定下一秒，這看似虛弱的小孩會做出什么樣的反應，會怎么樣的生死相向。

長孫千文也有了些猶豫，鬼娃娃的名號不是隨便來的，第三準皇的實力不是假的，殘忍惡毒的心性也不是表象可以蒙蔽的，尤其是現在的古怪表現。

表面上看，坐在面前的是個流血的小孩，可在他們眼里，寧可坐著條鱷魚。

沉默了稍許，長孫千文輕輕點頭，手指劃過身旁的木桌，悄無聲息的握住了一柄手術刀，謹慎的戒備著。一旦出現意外，牙牙陷入暴走狀態，狄成能保住自己安然無恙，可不一定能保護他。

“媽媽抱”低低的聲音再次響起，稚嫩、沙啞、干澀，讓人心生疼惜和憐憫。

狄成示意長孫千文往房門前靠靠，右手放在身后，繃緊！保持著警惕和謹慎，慢慢的來到病床邊上，做在了牙牙身邊。

嘎吱！木床發出輕微聲響，還有些許的晃動。

兩人的精神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生怕成為引發意外的導火線。狄成甚至做好出手制服的準備，盡管有些于心不忍，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也不得不采取極端手段。

牙牙正在這時候動了，嘴唇輕輕呢喃翕動，沒有發出聲音，口型像是

一聲呼喚的‘媽媽’。

然后輕輕的靠在了狄成身上，嬌小的身軀蜷縮著，越來越緊，越來越緊。

最后死死抱住狄成，緊的讓人窒息，像是害怕他的離開。

冰涼的身體，微微顫抖，輕聲呢喃，牙牙此時的表現像是哀求像是依戀

狄成極力的繃緊身體，小心翼翼的掙扎，像是又回到了當天密林的逃竄時刻，那個時候自己就差點被牙牙生生扭斷身體。可牙牙手上的力量卻越來越大，沒有表情的臉上流露出了幾分凄苦和害怕，輕聲的呢喃帶著絲絲顫抖：“媽媽抱抱”

狄成一陣心疼，一陣憐惜，猶豫良久，輕輕一聲嘆息，那份警惕、那份緊張、那份殺意，不知不覺中在心底散開，忍不住伸出手抱住了牙牙，輕聲一句安慰：“不怕。”

就像當天在密林深處，擁抱、安慰、擁抱、安慰。

“媽媽”牙牙呢喃著、呼喚著、渴求著。

“不怕，不怕。”狄成抱著牙牙，輕輕地拍著，輕輕地安慰著。

不可思議的情景出現了。

牙牙竟然在不知不覺中停止了顫抖停止了呢喃只有雙手抱的更緊，更緊。由于用力太大，剛剛縫合的傷口再次繃開，血水和膿水劃過蒼白的皮膚，觸目驚心。

可想而知，疼痛該是何等的劇烈。

牙牙卻像是沒有感覺，緊緊的抱著，緊緊的，只為感受中的這份溫暖。

牙牙的身體很涼，沒有體溫的那種涼，皮膚很白，慘慘的那種白，抱的很緊，惶恐不安的緊。狄成殺戮無數，血戰無數，自認并非什么英雄君子，這一刻卻生出要呵護照顧牙牙的沖動，從未有過的強烈。

這個時候，狄成忽然想起魏家園林里老活佛的那番話。

“牙牙的詭異、牙牙的惡毒、牙牙的殘忍，來源于他內心的恐懼。”

“牙牙之所以心性扭曲，是因為恐懼、因為孤獨、因為冰冷、因為坎坷悲慘的童年。”

“牙牙一直生活在幻想中，獨自走在黑暗里。”

“牙牙沒有野心、沒有目的、沒有期盼，他的要求很簡單，只希望有一絲絲的關心，單單純純只是為了找個懷抱。”

當時并不認可老活佛的話，此刻的感受卻是那么的強烈，或許老活佛是對的。牙牙的要求很簡單，單單純純只是為了找個懷抱，一個可以溫暖的懷抱。

牙牙只是個孩子

“媽媽牙牙回家了”躺在狄成的懷里，牙牙孤寂的小臉上露出純真的笑容，那么的惹人憐愛，那么的讓人心酸。

意識深處，無盡的黑暗中，溫暖的虛影環抱著了牙牙，給他溫暖的呵護，輕聲講著曾經的故事。

牙牙笑著，純真的笑著，一抹淚水滑落臉頰。

狄成輕輕抹去牙牙臉頰的血淚，有些恍惚的想，牙牙渴求的懷抱，或許自己可以給。

長孫千文沒有打擾狄成，安靜的站在門前，安靜的看著眼前的一幕，精亮的眸底有幾分異樣的光亮在閃動著，像是沉思，像是有新的發現和猜測。

足足過來好半晌，長孫千文忽然輕聲道：“放下牙牙，離開房間。”

狄成抬抬眼簾，奇怪的看著他。

“離開房間，盡可能的遠，我敲門，你再進來。”長孫千文再次重復，還是那副淡然自信的樣子，語氣里卻有著細微的急切。

狄成看了看懷里的牙牙，小心翼翼的拉開他的手，放到病床上，慢慢的退回到房門邊：“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