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落地小說網

    繁體版 簡體版
    落地小說網 > 我的團長我的團 >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我身邊的阿譯下意識地看表,但是顯然他只能看到他的手腕。我把他的手腕打了下來。

    我耐心地說:“尊敬的先生,只需要一個單詞,您就可以讓一群迷路的人知道他們的位置。”

    那位尊敬的先生驅動了車,冷淡地說:“看你們的地圖。”

    他那樣理直氣壯,以至我不得不看了一眼我僅有的一條褲衩,以確定那里邊確實沒藏著一份高比例軍用地圖,而我抬頭的時候那輛車已經驅動。

    “您從哪兒看出我身上藏了包括地圖在內的整座倉庫?我們他媽的在哪兒?!”我根本顧不得外交禮儀了。

    那輛車揚長而去了,你禮貌或者無禮對他們都是無關緊要的,他們只丟下一個死樣活氣回答:“我們在撤退。”

    阿譯問我:“他們說什么?”

    我狂怒地揮了揮手,“說他們已經死了!不問活人的瑣碎!”我撿起一截樹枝照著吞沒了那輛車的茫茫霧氣扔了過去,顯然不可能命中,我只好聽著遙遠的爆炸中,惡毒地臆想著兩位活死人大爺已經被流彈命中。

    被我提醒到的郝獸醫忽然跳了起來,“沒死!噯呀!他還沒死!”

    他急急忙忙又向c46的殘骸跑了過去,我們不明所已地跟著,當想清楚他要做什么時,我們跑到了他前邊。

    我們從殘骸里把那位奄奄一息的美國飛行員搬了出來,我們盡可能緩解他的痛苦,因為他曾平等地對待過我們,郝獸醫盡一切能力救護,可惜只能是一些徒手的急救。

    美國人混濁的眼睛終于清亮了一會兒,看了看簇擁在他身周的我們,又看了看霧濁濁的天空。

    “去打仗啊。他媽的你們。”他說,然后就死了。我們愣著。

    迷龍疑惑地問:“他叨咕啥?”

    “他媽的你們,去打仗啊。”我說。

    迷龍問我:“和他媽的誰打?”

    我問阿譯:“營座,和他媽的誰打?”

    阿譯看起來此事完全與他無關一樣,也難怪,過很久他才想起他是營座。他總算在軍官訓練團混過,于是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哦,我先得知道我們在什么地方。煩啦,我們在什么地方?”

    我看了他足足幾秒,讓阿譯幾乎覺得神秘莫測起來。

    “別逼我再說損話了。損人又不利己的。”我咬著牙說。

    于是我們沉默。過一會康丫撓了撓頭,“有鍬的沒?”

    不辣很奇怪康丫怎么要那玩意兒,“衣服,槍,哪個都比鍬要緊啊。要鍬做么子?”

    康丫瞪眼,“埋了他啊!”

    我們瞪著他,因為這個不算自私的建議竟然來自一向只顧自己需要的康丫。

    用手刨坑是不可能的,我們最后能做的是把二十多具尸體在林邊排開,用拆下的樹枝遮蓋。

    這場進軍更像潰敗,在不知其然之中我們已經折損近半。死了的安詳,活著的倒茫然。我們聽康丫的建議簡單地料理了死者的后事,無論中國人還是美國人都是一樣,他們注定無名無姓地在異國的土地上埋葬。

    忙完這件事的迷龍開始嘗試著從飛機上找下的一根撬棍。阿譯拿著一支從飛行員身上找到的自衛手槍,和我一塊在地上畫地圖。那一幫家伙在用鐵片分解從飛機上搬下來的帆布,想為自己找點兒御寒遮身之物。

    飛行員曾把我們當人看待,所以我們不扒衣服,他留下的手槍被派給了最高長官阿譯。阿譯和我成立了臨時指揮部,我們想找到十一點半方向八公里外的機場,但這是拿著地圖也會迷路的叢林和山巒。

    阿譯撓著頭,我撓著腿,似乎一切又回到收容站昏昏欲睡的無所事事中。

    背后傳來一句日本話:“你們好。”

    我們愕然地回頭,看著從霧氣里出現的那名日軍,他拿著一支跟他一樣長的三八式步槍,向我們鞠了一個躬,介乎于友好和羞澀之間的微笑。那貨應該是從叢林里鉆出來的,一手提著砍山刀,身上的衣服也被荊棘藤蔓撕開了我們瞪著他,我們驚訝得喘不過氣來。

    他微笑著叨咕:“緬甸人,朋友。德欽人,撣族人,克欽人,朋友。英國人,中國人,美國人,敵人。”

    我們沒人聽得懂日語,只能傻呵呵地瞪著他,而那位顯然也不會說緬語,他已經先入為主地把我們當作緬甸反英武裝,于是又鞠了一個躬,并絲毫不帶戒心地打算從我們中間通過,他甚至又哈了哈腰希望我們讓一讓。

    緬甸人反英反了上百年,日軍嚷著解放緬甸進入緬甸,于是緬甸人連帶著把中美英同盟一塊反了,幾月后他們開始反抗繼英國之后侵占他們國土的日本人。

    現在我們這副尊容被他當作友軍,因為看上去我們在打劫美國飛機,而且常年出沒叢林的人確實不怎么愛穿衣服。”

    “你姥姥!”隨著怒罵,迷龍一撬棍把那個日本人拍死了,然后從尸骸身上拿過了步槍掛在自己肩上,接著開始扒那日軍的衣服,信奉著一個人的就是大家的這種邏輯,我們都過去扒那日軍的衣服。

    一發子彈從我們這幫食腐動物頭上飛過,我們抬頭,看見從叢林里鉆出的又一個日本人,迷龍站起來打算再拍死一個,但我們接著看見的是仍在與枝葉與藤蔓糾纏不清的又十多個日軍。開槍的日軍一臉不善的神情,那是自然,因為我們正在扒他們的斥候。

    日軍遠遠喝道:“你們在干什么?”

    迷龍槍仍背在背上,揮了一下撬棍做出一個攻擊姿勢,我以為他要冒死上去拍死一個了,但結果他是以進為退地撒腿就跑。

    康丫叫道:“跑啊!”

    我很想為他這句話抽他,但迷龍一馬當先,康丫奮起直追,眾人已經一潰如沙,我只能拖著一條腿希望不要跑成最后一個。阿譯用一種驚訝之極的表情看了我一眼,然后跑在我之前,當我已經快落在最后一個時,郝獸醫和不辣一邊一個架起了我,我們沿著林邊奔跑。

    康丫那一聲鬼叫和我們這通跑已經讓日軍完全醒過味來。“中國人!(日語)”“射擊!(日語)”這樣的吆喝聲在身后此起彼伏,他們開始射擊,落在最后的幾個同僚一頭栽倒。我們開始插斜道往林子里鉆。

    林中的那條羊腸小徑在我眼前直晃蕩,我的腿痛得象要爆炸,痛出的冷汗澀得我視線模糊。我身邊的郝獸醫和不辣也在氣喘如牛,長期饑饉讓我們的體力根本不堪這樣的狂奔。

    我們三個猛然絆倒在什么東西上邊,我飛跌出去的時候把自己摔得兩眼發黑。我被一個人扶起來,那是阿譯,同時我視線昏沉地看了一下那個絆倒我的東西:那是豆餅。

    阿譯問我:“怎么辦?”

    “你是營長!你說怎么辦?”我反問他。

    “你是連長。”阿譯居然有臉這么說。

    我愕然了一下,看著阿譯那張絕對六神無主的臉,剛才他得到斥候的上衣而迷龍得到了褲子,都不合身,但一個有上衣而沒褲子的男人看起來絕對比光屁股還要滑稽。而我們周圍,所有跑不動的人全癱在這里等著我的一個辦法,那幾乎是我們全部。

    我說:“分開跑。只能這樣。”

    _f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
    黄片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