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后玉骨急忙拋下鮫綃,葉甜用右手握住,玉骨將她拉了上來。河蚌咬著牙,一頭冷汗。容塵子牽著她一直往前跑,紅色的巖漿片刻之間就開始上漲,離鐵索越來越近。
幾個人縱然身輕如燕,然對這銹蝕的鐵索而仿佛是千斤重量。
河蚌聚起體內的存水,將諸人一并水遁至出口,然而到達出口處,發現那里早已被巖漿覆蓋,根本沒有出路。
河蚌沒有辦法再用水降溫,容塵子和莊少衾也沒有時間追殺淳于臨,容塵子將她護在懷里:“這里不是出口,不然此墓絕不可能再度開啟。莫非它是旋轉下沉?”
行止真人這時候也是面色凝重:“所以出口被它轉到了別處?只是這又如何找尋?”
河蚌是個沒有方向感的,這時候更是一片混亂。巖漿越來越多,離鐵索越來越近了。熱氣蒸騰,河蚌水遁三次,東、西、南四個方向都沒有,她喘著氣,體內水分也帶不動這許多人了:“往北跑吧。”
溫度太高,其他幾個人都是凡胎,這時候能夠清醒已是不易。小鳴蛇馱著眾人往北面跑,那場面實在是太刺激,嚇得眾人連昏迷都不敢,連行止真人都忍不住尖叫了一聲。
北邊的出口就在眼前,周圍果然沒有巖漿,里面溫度已經太高,高得諸人都以為眼前的門是幻覺,小鳴蛇術法屬火,尚能忍耐。它將行止真人、玉骨、清玄等人全部馱到甬到口。
行止真人本就受了傷,如今非常虛弱,容塵子先將他送到甬道口,莊少衾將葉甜和幾個弟子都送上去。
容塵子回身向河蚌伸出手,河蚌不由自主抬手,突然肘間一陣巨痛,她手一失力,整個人突然往下直墜。容塵子駭得魂飛魄散:“小何!!”
河蚌也嚇得魂不附體,她足尖微惦,欲用風傳,突然腰身一緊,被一物攬在懷中。追趕而來的容塵子瞬間投鼠忌器,再不敢動:“別傷害她!”
河蚌扭過頭,就看見淳于臨。他也是長發凌亂、形容狼狽。但他仍是微笑著:“怎么如此不小心呢,陛下。”
河蚌一張嘴又哇哇大哭,地道口眼看就在面前了,她卻進不去。容塵子心急如焚:“你要如何?不論如何,先出來!”
淳于臨站在地道口,周圍巖漿冒著氣泡不斷上漲。淳于臨溫柔地凝視河蚌,緩緩拭凈她臉頰的眼淚:“別哭。”
腳下巖漿翻滾,河蚌一動不敢動。淳于臨抱著她往回走,語聲溫柔:“你所不錯,如今道宗我已無勝算。但寂寂古墓、無盡歲月,若有陛下長伴,也不算孤單。”
河蚌放聲大哭:“知觀,知觀救我呀!我不要被關起來,這里沒吃的呀!”
容塵子握劍的手都在抖:“放過她,你要如何我都答應。”
淳于臨腳步不停:“我已不想如何,這本就是弱肉強食的世界,既成弱者,焉有何求?”
河蚌體質太過柔弱,這么近的距離,誰也不敢有所動作。她在淳于臨懷里哀哀的哭,容塵子全身發抖,突然他百匯穴凝起一道金光,金光直沖淳于臨。
淳于臨尚不及反應,整個身體突然一麻,失去了知覺。
地道口的諸人只見他僵硬地抱著河蚌,直往下墜。小三眼蛇奔過去接住二人,一并送到甬道口。莊少衾眼中有瞬間的哀慟——凡是道門中人俱都知道,所有的靈氣里面,龍氣是最強烈的,所有靈氣在它面前都會被吞噬融化。
而魂魄,是靈氣中非常微弱的一種。一旦在龍氣中魂魄離體,不過片刻就將被化為烏有。
他動作僵硬地將河蚌放在地道口,輕輕湊近她:“夏分天下為九州,一州鑄一鼎,九鼎即為天下。所以所謂鼎器呢,就是很寶貴、很寶貴的意思,重逾生命。”
皇陵漸沉,巖漿遮沒了一切,視線中只剩下一片熱氣蒸騰的紅。眼前淳于臨的視線漸漸清明,在他神識復位的瞬間,三眼蛇一尾巴將河蚌卷離他身邊,噴出一股火焰將他重新逼向地道口的熔巖之中。
莊少衾以符錄步步緊逼,葉甜扶起容塵子,驚懼欲絕:“師哥?!”
容塵子神色呆滯,似乎對周圍所有事都無知無感。行止真人自然最關心鳴蛇王,他語帶不解:“他法身屬水,術法屬火,按理水火不融才對,怎么可能如今水火相濟,互不影響呢?”
河蚌呆呆站著,仿佛也失了魂,行止真人握住她雙肩:“陛下?陛下?此時不是悲傷之際,蛇王必須除之,否則一旦出了此處,它功體恢復,道門又將前功盡棄!”
河蚌木然地望著容塵子,葉甜的哭聲聞者斷腸。她突然微扯嘴角,竟然露了一個笑:“它逃出去如何?前功盡棄又如何?我不怕天毀地滅,又何懼禍世妖魔?”她望向容塵子,語聲漸漸低微,“我只怕你輕描淡寫一句話,鎖我千年萬年,從此以后,我再回不去我的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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