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拉機噠噠噠的一路直響，路上也有一些零散的挑著擔的路人朝他們招手，想搭順風車，他全部都朝人家擺擺手，不帶客。
到縣里造船廠的時候也才八點不到。
他拖拉機剛停下來，吳廠長就已經聽到動靜跑出來了。
“你們可終于來了，還好時辰還沒到。”
“九點到十一點的時辰下水，現在還早呢，急什么。”
“這不是還得給你驗一下船，看一下？當然得早點到了驗貨，也還好，你們到的也不晚，也還沒八點，來得及。快進來先看一下。”
“你們廠是不是全年無休啊？每個時間過來都是一堆人在那里忙，大晚上過來也一樣。”葉耀東跟在人身旁邊走邊問。
“我們三班倒，當然了，要是有加班的另外也有補貼，更何況現在效益好，肯定得加班加點的趕工。你訂的船大概五六月就能提前先交一條，剩下的再慢慢來。”
“什么船啊？”葉父好奇的問。
葉耀東定了七條船，湊十條的數，這事沒跟他爹說，他爹也不知道，只有他和阿清兩夫妻，還有阿光跟他爹知道。
“回去再說，現在先看我的東升號，是不是還在原地？那條船就是，對吧？”
他喜滋滋的望了過去，一條長二十四米，全身刷著藍漆，底部吃水線線下刷著紅漆，船上面兩層樓的船艙通身都是白漆，看著格外的清爽又威風。
船體身上刷著“東升號”三個字，是用白漆刷的，藍底白字，也格外的清晰醒目。
現在的漁船都還沒有編號，一些政策都還沒有頒布，律法也不完善，主要是這么大的船也少，工業才開始大力發展，海洋開發才剛開始，大家都是雜牌軍。
等政策出來上編號，那都是幾年后的事了。
“臥槽，你這船也太帥了吧？”
“看著威風凜凜的……”
“嘖嘖嘖…這船真好看……”
“新船就是不一樣，看著真新真好看，我們的船底下都爬滿了藤壺，密密麻麻的，嚇死人。”
“別吹了，這船不是跟豐收號的外觀一模一樣嗎？只是尺寸小了兩米而已，差不了多少。”葉耀東滿臉笑容的說著口不對心的話，其實心里很受用的。
“豐收號都已經是去年的事了，下水后我們就只有遠遠的看過一兩眼，哪里還有這么近距離看過？”
阿光無語的聽著他們拍馬屁，明明前幾個月撈海蜇的時候都還同進同出，大家都挨的挺近的。
喜新厭舊。
不過這么大的新船，當然也值得吹捧的了。
吳廠長捧著訂單跟在葉耀東身旁，“你檢查一下船身船體船艙機器，帶上訂單合同了吧？核對一下訂單上的東西，該量的尺寸量一下。”
“好的。”
葉耀東摸摸口袋，把一早阿清提前給他準備好訂單掏出來。
剛一拿出來，跟前就都是伸過來的腦袋。
他一手一個彈指敲過去，“看得懂嗎你們？這么多腦袋都伸過來。”
“別的看不懂，數字我看懂了。”
“去去去，你們幫我去檢查船體，我爬到船上去檢查一下看看說好的機器設備是不是都安排上了。”
吳廠長也跟著他爬上去給他介紹了一遍船上目前安裝的設備機器，一個個給他核對過去。
絞網機、卷網機、動力滑車、起網吊桿和導向滑輪等捕撈設備，發動機也配備了兩臺，機械與人力兩用舵機，方向盤駕駛，120匹馬力，載重約35噸，淡水儲水箱，魚貨倉，他們都一一看過去。
他這個還是木質加鐵質的機動船，還不是鋼制的，鋼制的大概得等九零年代之后。
也只是拖網漁船，只能拖網，不能兼作其他。
兼作的話，那配備的東西得更多了，不同種類，需要用到的設備都不一樣，而且現在國內也沒有那些七七八八的設備。
二樓船艙也爬上去看了一下，也是有三張上下鋪，就是擠擠矮矮的，只能一個人通過，并且以他的身高還站不直，只能弓著身體，他爹160的身高就正好了。
不過有這些已經很好了，起碼有個地方能躺著休息一下，也能在海上航行個幾天。
現在也只能大概看一下，該有的設備都有配備后，沒問題了，就可以叫人過來幫忙一起推下去。
船體底下這會兒還是有東西支撐在那里，放了好幾根滑木，就等他驗收完，進行下一步。
葉耀東也跟著吳廠長的解說，一個個檢查過了，所有的設備都是齊全的，都要按要求配備，而且也都是新的。
“現在只是大概講解一下設備，讓你心中有數，其他的得等船下到水里后，運轉起來才能看到，等試一網了就知道了。”
“好好好，辛苦你們了，可以可以，東西都很好，都沒有問題。”
“沒問題就好，我們也是按訂單要求做事的，要是都沒問題的話，那我就叫人過來一起幫忙了。”
葉耀東看一下手表，差十分鐘就九點，那也差不多。
“我下去看一下船體。”
“好的，還有點時間才到時辰。”
船下的他們都在那里摸來摸去，嘴里嘀嘀咕咕。
“這紅色的漆感覺也不頂用，我那船才開了半年，船底下就已經爬滿了密密麻麻的藤壺。”
“杜絕不了，只能減少。”
“剛好這兩天提前休息，我讓我爹去把底下的藤壺鏟一鏟，不然他還在那里碎碎念的說我不出海，就得給他找點活干，有事做就不會盯著我。”
“有道理，咱們以前的那條也開了一整年，剛好也需要弄上來鏟一鏟，省點油。”
“要是不管開多久，船底下都干干凈的，跟新船一樣該多好。”
“想得美，船底下刮一刮，還能打點海蠣加餐呢。”
“送我都不要……”
葉耀東從身后一人拍了一下，“你們幫我檢查好了沒有？沒問題就下水了。”
“沒問題，新船能有什么問題？好的很，直接推唄。”
“剛剛尺寸也量過了，尖頭處到船尾二十四米沒錯，轉了一大圈，沒看出有啥毛病，反正我們也是外行，下水試一下就知道了。”
“那就這樣吧，沒問題了，推下水吧。”
“那行，我多叫幾個人過來推，你們也幫幫忙，等會兒順便去岸邊給你們放幾掛鞭炮。”
“好的好的，多謝。下水的話，你們是不是會跟兩個老師傅？”
“這是肯定的，到時候在船上還會讓老師傅教你們怎么使用，講解一下個別的功能。”
“好的，那貨款等靠岸了之后再簽字結算？”
“對，反正試水撈一網后，都要回來上岸的，到時候把訂單后續咱們給簽字完成一下，帳結了，你就可以開回家了。”
葉耀東美滋滋的點頭，“好好好，正好九點了，推出去下水，時辰正好。”
吳廠長喊身邊的人去把廠里的壯漢都叫過來。
幾十個人一起幫忙，船底下原本就放了幾根滑木，他們一群人邊推邊滾動著木頭，大家齊心協力。
而廠里正在干活的一些老師傅們也都停下手頭的活，看著這邊的動靜。
造船廠都是沿著海建的，方便造完之后就下水。
大早上的，一個都吃飽了力氣足。
推到廠門口后，邊上就是海，船緩緩的被推著前進，大家都使上吃奶的力氣，臉都脹得通紅，手臂上的肱二頭肌都鼓了起來。
“一二三……嘿……”
剛一推下水，邊上的鞭炮就噼里啪啦的響了起來。
碎紅紙飄了滿地。
“恭喜啊，新船下水，一帆風順，大吉大利！”
“多謝，大吉大利。”
“上去吧。”
“好的，大家先上去。”
“你們先上去，我去拿籃筐跟水桶。”
葉父全程嘴巴都笑得合不攏，等上船后更開心了。
“等了一年多，終于到手了，造這么一條船也真不容易。”
“主要是前面有個訂單排著，人家也得按交期交貨，一個個來，不然的話造這么一條船，也不用那么長時間。”
“也沒想到一開始看到的那條船，最后也是落在你們手里。”
“給阿光撿了大便宜了，正好裴叔有認識的人，直接接手了，等都不用等，太爽了，我都還等了一年多。”
阿光也是樂呵呵的，“這說明我命里也是有這條船的，所以排都不用排就撿現成的。”
“你家的幾條船都是撿現成的。”
“是滴。”
吳廠長在一邊也笑著的道：“這都是看時運的，運氣好，該來的都會來。你們這些人運氣都不差，看著就是能掙大錢的。”
“嘿嘿……”
“這船也挺穩的。”
“要不要再看一下？不看的話我就下船了，叫老師傅帶你們出海撈一網。”
“不用不用，等會行駛的過程中，我們問一下老師傅就行了，你回去忙你的吧。”
“那行，那我就先下去，回去忙我的了，在廠里等你們回來。”
葉耀東擺擺手，早就不在意他了，看著老師傅往駕駛室走，他也跟著進去。
得看一下現在開船的方式是不是跟以后差不了多少，還有那個海事無線電臺的使用也要請教一下老師傅。
葉父也跟著擠進駕駛室，滿臉笑容的問老師傅。
“這跟之前那條大船差不了多少？”
“一樣的，核心的技術都是一樣的。”
“那我會，讓我先開著？”
“也行。”
葉耀東眼睜睜的就看著他爹比他先一步掌控船。
他爹還轉過頭來朝他道：“你多看著點，晚一點我教你。”
“好吧。”
誰讓你是我老子。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