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叫你明天不準出去玩，在家帶小九。”
“你說的不算，反正我沒聽到娘跟我說。”
“你去搬被子……”
“你去……”
“你去……”
“一起去，娘有沒有在下面？”
“爹和娘回房了，一起去……”
兩兄弟又做賊似的，悄悄摸摸的爬下去抬棉被。
“爹娘今天這么快就睡覺了。”葉成洋抱著被子的一端走在后面，葉成湖抱著另外一端走在前面。
“沒睡，我都聽到他們翻身的聲音了。”
“那就是上床睡覺了啊。”
“可是小九還沒回來。”
“啊？娘不把小九叫回來自己就睡了？”
“可能爹睡了，娘還沒睡。”
“哦…我也聽到了，爹一直在翻身……”
“可能太早了，他睡不著，所以一直翻身，你睡不著也一直滾來滾去……”
“你也是！”
兩孩子邊說邊抬著被子上樓梯，興奮的要開始安置自己的小窩，晚上終于可以睡樓上新房間了，太好了。
不停翻身的葉耀東剛完成了任務，證明了自己的清白，他還疊高高的壓在那里。
“這下可以了吧？”
“半天了，都叫你快點了，該帶女兒回來了。”
“快了啊，看你一臉享受的樣子，所以我也加快了。”
“哪有，下來了。”
“口是心非。”
林秀清拍打了他兩下，正想說些什么，就聽到屋外頭有人喊葉耀東。
夫妻倆都同時豎起了耳朵。
“有人叫你！”
“我起來看看是誰，好像是男聲。”
葉耀東這才退了出去，拿起床邊扔著的衣服，隨便套了一下。
林秀清也緊跟著爬起來，天都黑了，也不知道誰這么晚還上門來。
前兩個月上門來的比較多，三天兩頭的就有親戚過來，要么叫著做會，要么攀交情，要么借錢，能打發的，她統統都打發掉了。
實在推脫不掉的，多少她也借了點。
都是親戚，誰家都有個難處，只要是合理理由，數額也不大，看著人也靠譜的，她也愿意借一點幫扶一下。
這段時間偶爾也有人上門，不過都是問活干，畢竟她家那兩個作坊最近都熱火朝天的在那里開工，來往干活的人也不少，有人心動也正常。
附近村子也有人跑過來找活干，不過，大家都是白天上門詢問的，這么晚過來的，還真沒有。
還好他們夫妻倆已經完事了，也幸好她剛剛催促了一下。
葉耀東出去一看，詫異了一下。
“啊？有事？進來進來……”
“你家的狗倒是挺忠心的，在門口堵得嚴嚴實實的朝我狂吠。”
“陌生一點的人過來，它們都會這樣。”
葉耀東看到那幾只又重新從尼龍袋的邊緣縫里頭，跳到了邊三輪的挎頭里。
摩托車不常開，現在也都用尼龍袋遮蓋起來，這對狗子們來說相當于擋風被了，風吹不到，雨淋不到，大家擠擠挨挨的挨在一塊，相當暖和。
真的成了新狗窩了。
林秀清看到是林集上，好奇的多看了一眼，然后笑笑的又出去了，準備先把小九帶回來。
小九正在葉耀華家里跟三個姐姐玩，她不會玩，就滿臉好奇的看著她們偷偷的給娃娃做衣服穿衣服。
看到林秀清來了后，她立即撲過去，“娘，抱抱。”
“回家睡覺了。”
“要小娃娃……”
“哪里來的小娃娃？”林秀清心里一緊，又放松了，她結扎過了，不怕懷上。
葉小溪指了一下姐姐們正在拿針縫制的碎布料，邊上還放了一個光溜溜的小硅膠娃娃，就比巴掌長一點，二十幾公分。
這是她兩個嫂子在中秋前去市里逛街時買的，答應給家里的女兒一人一個。
葉小溪當時已經有一個葉耀東帶回來的大的，所以她當時就沒有買了，沒想到這一個個小姑娘還用碎布頭給娃娃做起了衣服。
“你都有大的了，跟你人差不多大，還要小的干嘛？”
“玩，要小娃娃……”
“回家先。”
每一個女孩子都有一顆愛裝扮的心，女漢子也一樣。
葉小溪依依不舍的被帶了回去。
回房后又開始不停的翻騰，蹦蹦跳跳，嘴里不停的喊娃娃。
葉耀東在堂屋跟林集上聊天的時候，都能聽到房間的床被她跳的蹦蹦響的聲音。
他看了一眼房間方向，不好意思的道：“孩子太吵了。”
“都一樣，我家兩個也很吵。”
“我這里魚干都是現成的，幾萬斤都能有，只要提前吱個聲就可以，你有想法隨時可以過來稱過去，光明正大的有個生意在那里做也挺好的，擺在明面上的掙錢。”
“嗯，我也是這樣想的，不想擦皮鞋了。”
“咳！擦皮鞋確實沒前途，幫我賣魚干挺好的，這樣你很快就能買上電視了。”
林集上也覺得有些好笑，經過他手的電視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可是他家卻沒有電視。
確實是年度笑話了。
“我琢磨琢磨，主要的肯定也不是賣你這魚干，但是順帶一點也能遮掩一下，而鄉親們也會知道，我是跟著你發財的，全靠你拉拔，以后就不會討論我是‘擦皮鞋’的了。”
葉耀東嘴角抽了抽，什么時候在他們嘴里，‘擦皮鞋’代指走私了？還真的越抹越黑。
“你掙錢的速度比我快多了，哪里還要我拉拔。”
“擦皮鞋又不能擺在明面上講，跟著賣魚干就可以了，這樣等我過段時間把家里的小家電都備齊了，大家也只會說你仗義，帶著我發財。”
“那我麻煩了，到時候七大姑八大姨一大堆都過來讓我拉扯一下，帶他們發財，不能帶著外人，不想著自己人。”
林集上也笑了，“那現在不也一樣，照樣有七大姑八大姨上門讓你幫拉拔。”
“讓我老婆應付就好了。”
“晚一點我跟出去個幾天瞧一下，順便還能幫你打開銷路，你得感謝我了。”
“確實，以后得仰仗著上哥發財了，得全靠你罩著了。”
“啊，不能這么說，不能這么說，相輔相成，合作一下，你好我也好，倒賣一下多少也能掙點零花錢，現在倒爺多掙錢啊，就是不要被抓。”
“呃…你不怕人家舉報你是投機倒把，然后再把你‘擦皮鞋’的事牽扯出來？”
“我投機倒把什么，我就跟著賣個魚干，怎么算？不過，你這些玩意都算是小東西，我肯定賣不了多長時間，我肯定得整大貨去，你這些玩意兒只能給我暫時遮掩一下，當作在村子里給我披件外衣。”
“隨便，我無所謂，我那小作坊可是正規的很，光明正大的弄土特產直銷，是自產自銷，沒有到處倒賣。你想要買，我哪有不賣的？至于你賣到哪里都跟我沒關系，有人買我總不能不賣？我就是個正常的賣土特產的小漁民。”
“好一個小漁民，小漁民能整下這么大的家業，我可不信。你也是真的厲害，時常幾個月沒在家，回來一看就又到處都是你的傳說，小漁民哪有你這么風光。”
“哎呀，別吹了，別吹了，比不上你，你只要找個機會灰轉白就可以了，擺在明面上，也省得背后遭議論。本來‘擦皮鞋’也不是能拿出來講的，舍不得放棄，那有個遮掩的生意也挺好的。”
“嗯，就是你這么想的，看你那么風光，老子卻要縮著，心里不平衡了。”
說到這里，葉耀東就有些怡然自得了。
還是他聰明，就守著這一畝三分地，不用去外頭拼，去外頭闖就能掙錢。
悠哉悠哉的過日子。
他上輩子可是聽說了，這年頭的倒爺，雖然賺錢，但是也挺難的，也很辛苦。
天天扛著麻袋蜷縮在火車硬座底下跑買賣，要么大包小包的扛著產品擠火車。
雖然同樣風吹日曬冒風險，但是在外頭哪里會比在家里強。
起碼他累了就能回家躺著睡覺，睡醒了照樣生龍活虎，精神飽滿，人家可是睡覺都得睜一只眼，隨時防著搶劫的小偷的，還有抓他們的。
身體上的疲憊，哪里比得上精神上的折磨。
在倒爺生涯道路上走來走去的人們，幾乎都遇到過搶劫，也有人送了命。
成功的，當然在以后也是響當當的大人物。
反正他沒想著當大人物，他就想著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舒坦的過好自己的小日子，悠哉悠哉。
大老板也沒有那么好當的，他就當個小老板沒有那么繁多煩惱。
以后自己兩個兒子要是有什么野心，就讓他們自己開疆拓土就好了，他就弄個基礎有點小錢，兒子要折騰就隨他們。
葉耀東心里得意不已，這么一對比，他可比林集上強。
“你以后反正比我風光的，茍在漁村成大佬，放在幾十年后拿出來說說，多勵志？”
“借你吉，沒啥事，我先走了，今天也是閑著沒事過來聊聊。”
“好的好的。”
葉耀東將林集上送走后，又去作坊周圍轉了一圈，看著都好好的，那些老阿姨們也都下班了，就只有幾個小子守在那里，他叮囑了一番讓他們看好作坊，就又回家了。
林秀清見他回來連忙問道：“林集上過來干嘛？”
“沒干嘛，聊聊天，順帶想著幫我們把貨賣一點出去。”
“啊？他要幫我們賣貨，這點小錢他還能看得上？”
“沒有，他主要是想轉到明面上，先從我這點小東西入手，改變村子里的話鋒，畢竟這是他的老家，總得想要留點好名聲。”
林秀清似懂非懂。
“應該影響不了我們吧？”
“能影響我們什么，不搭尬的，我們正大光明的曬魚干，賣魚干，還得感謝他幫我們賣貨呢，賣的快一點，我們掙錢速度也能快一點。”
“那就好，咱們就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可不能跟著人家冒險。”
“那當然了，我現在的日子過得多好，老婆賢惠，兒子…兒子算了，兒子太調皮了，女兒乖巧可愛。”
林秀清笑了，“你女兒哪里乖巧？”
“哪里不乖了？”
“我乖！”葉小溪立即大聲附和。
夫妻倆都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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