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知道這個是聶小倩，這個是孫悟空，這個是紅娘子，這個是白蛇傳，我們收音機聽過……”
“三叔，三叔，這有我們的份嗎？”
葉成湖立即護犢子的將小人書全部奪回，放自己懷里摟著，“沒有，這是我們的，你找你爹娘去，別整天三叔三叔。”
“這么小氣干嘛！”
“這是我爹買給我跟洋洋的，你想要叫你爹買。”
“那么小氣，我就看一下，你那么多……”
葉大嫂也呵斥自家的孩子，“前幾天給我打忘記了？不要看到什么都想要，再給我吵吵鬧鬧的，我一會再拖回家打。”
葉二嫂的瞪著自家的，只是不等他說，葉成江立即將兩只手舉，豎在耳邊投降。
“我沒說話，我沒要，我也沒拿，不要看我！”
葉耀東正拿著臉盆，準備倒著熱水去洗澡，聽著他們爭執，也轉頭出聲。
“你們兩個先看看，完了給其他人分享一下不就好了？不要吃獨食，反正東西都是你們的，看完了就還給你們了。”
“還有阿海你們幾個，零花錢拿來干嘛用？正好明天你爹娘都要去市里面去逛街，把你們攢的零花錢掏出來給他們，讓他們給你買兩本不一樣的，這樣你們還能交換著看，能看的小人書不就更多了嗎？你有我也有。”
葉成海立即看向他老娘，“可以嗎娘，我給你錢，你給我買？”
“你有多少私房錢？”
葉成海警惕了，“沒有多少，那都是你們大人給我，我特意省下來的。你年年把我的壓歲錢收去，你不能再把我辛辛苦苦攢下來的零花錢搜走。”
“你攢個零花錢還好意思叫辛辛苦苦，我跟你爹掙錢才叫辛辛苦苦。”
“那我也好不容易才攢下來了一丟丟。”
“呵呵，跟孩子那么較真干嘛？”葉耀鵬笑著說，“想要看書是好事啊，比整天想著玩玩具好多了。等明天也去市里頭，我要是有空閑了就給你們買，沒有空閑也叫你娘看到了，給你們買兩本回來。”
“好啊好啊，太好了，明天我們也會有小人書。”
葉成湖也高興了，“那你記得讓大伯母買不一樣，這樣我們就可以交換著看。”
“那你先給我看一下……”
葉晶晶希翼的看著葉大嫂，“娘，明天去市里可以給我買一個小的洋娃娃嗎？我給你錢。”
其他兩個女孩子也都眼巴巴的看向自己老娘。
這年頭都重男輕女，鄉下更甚，尤其是海邊。
女孩子不值錢，在外頭雖然野起來跟男孩子沒兩樣，但是在家里的存在感卻很弱。
她們老娘也天天說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樣子，不然以后嫁不出去，還經常會說兩句女孩子養起來有什么用。
她們聽多了也都認為自己是女孩子，在家里要表現的乖一點，裝也要裝作老老實實，從來不敢提要求。
但是葉小溪的出生也讓她們知道了，女孩子也不是不值錢。
看葉小溪手里天天抱著的洋娃娃，她們幾個也都很渴望擁有。
今年她們也都收到了好多禮物，葉耀東跟阿光帶回來的禮物都是男孩女孩都有，沒有厚此薄彼。
沒有區別對待，這也讓她們多了一點自信心，膽子也大了些。
要不是他們給她們買過禮物，她們連像樣一點的玩具都沒有，能玩的都是跟那些男孩子差不多的，天天不是上山就是下海，到處亂竄。
要么就是自己做，拿一條繩子翻著花樣，拿雞毛自己做毽子，拿貝殼串手鏈抓著玩等等，全部都是純手工，想辦法自己弄玩具玩。
葉婷婷雞賊的拉著葉耀華的衣擺，“爹，我給你錢，你幫我跟姐姐買吧？”
葉秀秀也機靈的趕緊去拉葉耀華另一邊衣擺。
葉晶晶也棄娘，去挽著親爹的手臂。
當爹的，當然比當娘的好說話了。
“好好好，明天去市里讓你娘到處看一下，有小個的洋娃娃，都給你們一人帶一個回來。”
“那就人人都有，男孩子給你們買兩本小人書，女孩子買一個洋娃娃。”
葉二嫂板著個臉，“只能買最小的，小九那么大的不可能，她那個聽說要八九十塊上百塊，我可買不起。”
三個女孩子臉上都引起燦爛的笑容，忙不迭的趕緊點頭。
“最小的就好，我們不挑。”
“對，有就可以了，娘你要記得啊，千萬不要忘記了。”
“三嬸阿嫲，你們明天幫我娘記一下，我怕她會忘記。”
“知道了，知道了，啰嗦。”
人人都有，皆大歡喜。
其實也是手頭寬松，家庭富裕了，一些小小的要求，還是能直接滿足的，要是沒錢，不管怎么求都沒用。
葉耀東看阿清在那里翻動著密碼箱，頓時也不著急打水了，隨手把臉盆放在灶臺上，指的她正拿在手上的那一本編織的書說道。
“這是給你買的學習打毛線，里面各種花色紋路都有，還有教鉤襪子，鉤手套，鉤鞋子，鉤帽子，什么花樣都有，想著你應該會喜歡。”
林秀清立即高興的翻看起來，“喜歡，當然喜歡了，這回算你買對了。”
“嘿嘿，正好看到地攤上跟小人書擺在一起，就一塊買回來了。里面還有一頂假發，是給阿嫲的，你給她試戴一下，保證年輕十歲。”
她放下書翻看了一下，才找到被壓在底下的黑色齊耳假發。
“難怪放在最底下壓著，這要是放在上面，一開始打開的時候我得嚇死，無緣無故，密碼箱里多出一堆頭發來。”
“本來他是放在最上面的，我給壓到下面去了。”葉父邊說也邊翻看了他的衣物，把給葉母買的襪子也拿給她了。
“總算不是買絲巾了。”
“咳咳……”
老太太拄著拐杖湊過來，“假發？戴什么假發？我不會戴啊，買這個干嘛？”
“顯年輕！真的，戴上立馬就年輕了，我教你怎么戴。”
“不要了吧？你下次去省里，還了吧？”
“還不了。”
葉耀東給老太太把頭發撥弄了一下，簡單的先給她戴一下。
“把滿頭白發遮住就好了，阿清拿個鏡子過來。”
“哦，確實看起來年輕多了。”
老太太拿個鏡子照來照去，也覺得沒有了白發，好像年輕了，但是也覺得有點奇怪，不習慣。
“對吧，我的眼光就沒錯，喜歡就戴幾天，不喜歡就拿掉。”
“這戴著怎么好意思走出去？”
“你就當帶著玩唄。”
老太太拿著鏡子走到燈光下面，慢慢照，怎么看怎么稀奇，怎么看怎么奇怪。
葉耀東又繼續翻動行李箱，把給他娘買了一枚胸針也遞給她，瞬間就給她歡喜的不行，拿著就在胸前比劃來比劃去的，找了個合適的位置就扣了上去。
“這個好看，這個胸針好看，還是你比較會買。”
“確實好看，紅色的花朵真顯眼。”
他又翻了兩枚出來，老太太跟阿清都有，就是花樣不一樣。
還有葉小溪的發夾，她人只有一點點大，但是東西已經很多了，也就沒有多買別的。
其他的一些零零散散的東西也要拿出來交給阿清收起來。
其他孩子看著他分東西都羨慕極了，回回三叔出門都會給全家人帶東西，有禮物收的感覺太好了。
他們的爹什么時候也能發揮一下三叔的優良傳統啊？
他們已經遺忘的前幾天，他們老爹回來時剛給他們分過一波禮物了。
小孩子記性好，但是同時也是很健忘的。
把密碼箱里的東西都交代好后，他就繼續打熱水端著臉盆去后門洗澡，留其他人在那里興奮。
隔著一堵墻都還能聽到屋里頭的喧鬧聲，有大人的，也有孩子的。
帶出去的一千塊，他也照樣帶回了九百塊，洗完澡后，把阿清喊回到房里就上交了，零頭當然又被他私吞了。
林秀清數完錢也心知肚明。
“現在大團結在你心里都不算大錢了，都算是零錢了，對吧？”
“這不是想著給你湊個整么？”
“謝謝你為我著想。”
“不客氣。”
林秀清拿著一把的錢，拍打他一下，“還貧嘴，前幾天剛拿了零頭38塊，今天又拿了多少？”
“沒多少！”
私房錢能拿出來說嗎？反正只要是零頭都是他的。
“你手里放那么多錢干嘛？要用錢問我要不就好了？”
“那怎么行，我又不是你兒子，難道還整天跟你屁股后面要個兩毛三毛的嗎？”
“你兒子一般只要兩分。”
“那我也要抽煙的。”
葉耀東轉頭不理她，爬上床，扯過被子，背對著她裝死。
林秀清扯了兩下他的被子，他都裹得緊緊的，就是不理，也不轉過來。
她差點沒氣笑，錢只要過了他的手都要被薅一遍。
“你別裝死。”
“我已經睡著了，你別吵。”
林秀清又不依不饒的扯動了兩下被子，葉耀東干脆拎著被子把頭蒙起來，從里頭傳來了一陣悶聲。
“你桌子收拾了嗎？碗洗了嗎？”
“有娘在。”
葉耀東繼續裝死。
林秀清也沒轍了，拍打了他兩下，“你還沒說修理費多少？”
葉耀東見她將零頭的錢揭過，立即又掀開被子，轉過身去。
“單子在桌子上，你收起來，就120塊，等半個月后我從市里坐火車過去，省得顛簸，到時候直接騎著摩托車回來更快。”
“那你得小心一點，一個人不安全，要么到時候喊阿光再跟你一塊去吧？”
“也行，到時候看吧，看他有沒有空。”
“那你截留了多少錢？”
他立即又將被子蓋過頭頂，轉過身去，并且還假裝打起了呼嚕。
林秀清無奈的搖搖頭，只能就此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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