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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04章 涼州行(20)

    我知道。董琳知道這件事情,爹自那之后就不開心。

    你以為只是因為不能赴京都不開心嗎董夫人搖頭苦笑:為了救他,我挺著四個月的肚子,風餐露宿地找他,因為太過勞累,我就落了胎,落下來,是個帶把的男娃娃啊!我跟你爹這輩子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兒子,好不容易中年得子,卻沒保住,你知道我有多難受,多絕望嘛!

    我知道,娘,我知道的。董琳點頭,淚眼婆娑。

    你不知道。董夫人悲傷地笑著:你爹和我,中年喜得這一子,是多么開心的事情啊,可命運卻總是捉弄我們,我落了胎,你爹也因為凍得太久,命根子也損了,大夫說了,他這輩子再無子嗣的可能。

    董琳并不知道這些,但是她聽到這里,整個人也石化了。

    王興民更是,長久才嘆了一口氣。

    你說他恨不恨,恨不恨啊!董夫人傷心難過,捶胸頓足:他的新職位沒了,兒子沒了,命根子也毀了,你說他能不能恨,能不能!

    董夫人聲嘶力竭,王興民啞口無。

    說不能,可這一切都是因為璋和帝登基后,臨時頒布的一道圣令,硬生生地改變了董應弘的后半輩子,絕子絕孫,能不恨嘛!

    設身處地的想一想,王興民也是會恨的!

    再次在牢獄里看到董應弘,王興民沒來由地,對他充滿了同情。

    可常人違抗不了命運的法則。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突然,牢房里傳來聒噪的吵鬧聲,是個女聲:你們憑什么抓我,我就是個青樓的女子,被人買下來討好他的。他謀反我可是不知情的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說話的正是紅兒。

    已經沒了往日里的風騷和精致,穿著帶囚字的衣裳,上躥下跳: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們快點放我出去!

    別吵了,王府的家丁丫鬟都被關了起來,他們都是嫌犯,更別提你了,你是謝正淵的姬妾,跟他交流頗深,你說不知道你就不知道誰信啊!是獄卒的聲音。

    紅兒蓬頭垢面,一身臟污,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就是給他跳舞,陪他睡覺,什么都不過問啊,我就是個青樓的妓女,只要給我好吃好喝的,我跟誰都行啊!

    獄卒都被她氣笑了:你要不要臉啊!這種話也往外頭說。

    我當然要臉了,可腦袋都保不住了,臉有什么用。紅兒倒是通透:只有活著,才有可能活好,否則一切免談。

    那有什么用,你既然什么都不知道,那你也沒有立功的可能,你就死了這條心吧!獄卒嘲諷了一句,正要離開。

    紅兒一聽立功,突然喊道:我立功,我立功,我知道一個人,就是跟我一塊當姬妾的那個女人,藍兒,她不見了,你們抓住她,說不定能從她的嘴巴里知道些什么!

    王興民:……默默地看了眼一旁的藍甜。

    這可是大都督的隱衛,為了接近謝正淵,不惜犧牲色相,這才換來了重要的情報。

    藍甜直接往里頭走,似乎要去找紅兒。

    藍姑娘,你這是……王興民攔住藍甜,勸說道:您大人有大量,沒必要為了不相干的人生氣。

    誰說我是跟她生氣了。藍甜很冷靜:我本就是下賤之人,自小被賣到青樓,被人玷污,沒了清白。我本一心求死,得大人憐憫,將我救出火海,給我一個重新活下去的機會。既然她想立功檢舉我,我怎么能不出現呢。她總跟我斗,我得讓她明白,笑到最后的那個人才是真正的大贏家。

    藍甜爽朗地笑了:我就是那個笑到最后的人。

    她走了,沒過多久,就聽到紅兒氣急敗壞的大罵聲,罵得極其的難聽,中間還有藍甜的笑,笑的坦然和自豪。

    不過兩日,王興民就將謝正淵謀反的人證、物證收集齊了,全部呈到了裴珩的案頭上。

    裴珩翻開最厚的那一本,是謝正淵這么多年來,貪污收斂的所有財物。

    光是文銀就是上百萬兩,還不包括其他的金子,玉器,字畫等貴重物品。

    裴珩將冊子合上,你讓人到外頭去傳個消息。

    大人請說。

    就說,在謝正淵家中查抄出紋銀上百萬兩,而當時,綁匪綁架了謝世子,只想要七萬兩而已。裴珩說到這里,半天沒有繼續說下去,王興民有些不解:大人,后面沒有了嗎

    還要什么裴珩看了王興民一眼:說與不說,自有人來判斷,你說我說都無所謂,只有他們自己想到的,這才是最重要的。

    王興民恍然大悟:是,下官明白了。

    謝余之不肯接受自己現在的身份,與沈清云還在置氣!

    是你無用,父王他從來沒有放棄過我,都是你,都是你害的,你這個賤人,若不是你不潔身自好,我也不會是那個爛人的孩子!都是你毀了我!謝余之接受不了自己的身份,哪怕謝正淵被抓,他也依然不肯相信自己的身份。

    余之,你可以不認你的親爹,你不能不認自己的親娘啊!沈清云眼睛都快要哭瞎了。

    兒子好不容易死而復生,這讓她激動興奮之余,同樣覺得無所適從,兒子沒有任何的臺階,直接就被告知了他的身份。

    他才十四歲啊,他怎么能接受自己的身份呢!

    一個是世子,一個是普通的老百姓,別說是個十四歲的孩童了,就是個成年人,都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我要去找父王,我永遠是父王的孩子!謝余之下定了決心,可這個決心讓沈清云無法的接受。

    余之啊,娘對不起你,可是現在事情已經發生了,你要面對現實啊!沈清云苦口婆心地勸說道:謝正淵他是犯了謀反的罪名,這是死罪啊,你若是去找謝正淵了,你也會被當作反賊,被砍頭的啊!

    我寧愿被砍頭,我也不想做一個普通人!我不會背叛父王,我永遠站在他那邊!

    謝余之說完,就跑著出去了,沈清云想要去追他回來,卻被一旁的人給攔住了,沈夫人不必追了,我們的人會一直跟著公子的,一定會將他平安帶回來的!

    他會不會……沈清云哭訴道,我怕啊!

    夫人放心,我家主子說了,一定會讓公子心甘情愿地回來,自此之后,不會再提身份的事情!

    沈清云將信將疑,可卻沒有辦法。

    她現在什么都不是,只是一個普通的老百姓,而且余之現在,就是她的命!

    只要余之活著,要她的命,她都會高高興興地給出去!

    謝余之跑出了宅院,一路往王府跑去!

    我是王府的世子,我不是個普通的老百姓,我現在是世子,以后就是王爺,我才不是下賤琴師的孩子,我不是!

    謝余之嘟嘟囔囔,已經走到了王府的門口。

    王府大門緊閉,不過才幾日不見,王府已經大變樣了。

    門口依然有兩個侍衛在站崗,可面孔已經生了,謝余之不認識。

    大門也不能再打開,因為門縫上貼了兩張封條,告訴眾人,王府已經被封了,除了官府中人可以進出外,其他人等一律不準進入。

    謝余之望著封條,嘴唇翕動,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他沒家了,他的家被查封了。

    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謝余之貼著墻根走,也聽到了很多他以前聽不到的消息。

    你們聽說了嗎官府抄了王府,查抄出多少錢嗎有個人神神秘秘地說道。

    七八個老百姓圍在一起咬耳朵,說八卦。

    多少啊快點說來聽聽。有性子急的不愿意等,直接問:別磨磨蹭蹭的了。

    文銀一百二十多萬兩,你說嚇人不嚇人。賣關子的也不賣關子了,直接說。

    多少你別嚇我,你騙人的吧,怎么可能!

    我騙你賣關子的冷笑:我家有個親戚就在衙門里頭,他們親自查封的王府,從地窖里頭,閣樓里頭,一箱子一箱子搬出來的,他們親自算的,一百二十多萬兩文銀不說,還有數不盡的古董字畫,要是賣了,比一百二十萬兩只多不少。

    我的天,這可真是個吸血蟲,太可怕了。

    這有什么可怕的,我接下來說的才可怕呢!賣關子的人又賣了個關子,惹得周圍的人都豎起了耳朵:你快別賣關子了,說啊,快點說啊!

    賣關子的人并沒有第一時間說,而是看了看求知若渴的聽眾,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你們倒是忘記了,前幾日涼州城發生的一件大事了。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他說的是什么,突然有個人說:是不是謝世子被綁架的事兒

    聰明!賣關子的人鼓掌:就是這個事兒,你們還記得,當時綁匪要多少錢嗎

    七萬兩,我記得是七萬兩銀子,謝正淵接到綁匪的第三封書信,說綁匪又把贖金提高了一萬兩,他急得差點哭出來,我當時就站在他旁邊,我聽得清清楚楚!

    賣關子的人呵呵笑:七萬兩,多不多

    多!我這輩子別說七萬兩了,就是七十兩都存不到。有人嚷嚷道。

    嗯,確實多。賣關子的人點點頭:多得不得了,那也是你們不知道王府有多少錢之前,但是現在你們知道了,王府有一百二十萬兩文銀,還有數不清的古董字畫,我再問你們,七萬兩,多嗎

    多嗎

    一百二十萬兩,數不清的古董字畫,價格不會比一百二十萬兩少。

    七萬兩還多嗎

    不多不多,一點都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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