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在緊張忙碌時,伍紹和連招呼都不給費金打,就叫上了一百多孩兒兵幫他搭建救治帳篷。這還沒完,這一百孩兒兵還被他留在了身邊,說是戰場上需要人抬擔架。費金對此也只能苦笑,他也知道這個胡子都還是絨毛的大醫士,是為了照顧那些體弱的孩兒兵,反正整個防御工事已經成型,費金也就由著伍紹和去折騰。
這次破奴軍為多帶軍資,除了隨軍醫署帶了兩頂帳篷外,也都沒有帶多有的帳篷。斥候出身的費金更是習慣了在野外沒有帳篷過夜的日子,他圍繞整個營地巡查了一圈后,正準備去東面避風處休息一下。隨著天色將晚,輔兵們燒火做晚飯,一陣濃濃的肉香飄蕩在大營上空。費金聞著肉香回望余暉中的西北面,那里天空中聚集著越來越多的禿鷲。
費金心中暗嘆,還是有失算的地方呀!破奴軍達到“甜水洼”后,那些隨軍托運軍資的駱駝就成為無用之物。這幾千匹駱駝聚集在一起也不是個事,要是破奴軍戰敗駱駝被敵人奪取,反而增強了畏兀爾人逃跑的機會。為此,費金特地下令把生病的駱駝和宰殺完的駱駝內臟拋棄得遠遠的,哪成想人算不如天算,高空中禿鷲早就發現了這道美味。數千禿鷲在天空中盤旋,稍微有經驗的斥候都能猜到那里必定有大量的肉食。
這些天空中的禿鷲已經暴露的破奴軍的行蹤,被敵人發現也就是這兩天的事情了。果然,“甜水洼”南面白巖石小山上,點燃了五股黑色狼煙。巨大的煙柱被寒風刮彎了腰,這也預示著十萬以上的敵人正在接近破奴軍陣地。費金停下腳步向南望去,不一會兒他就看到了破奴軍一百斥候騎馬往回奔跑,百余匹戰馬掀起的煙塵與他們身后形成的巨大沙墻對比強烈。
這堵沙墻居然能與強風抗衡,漸漸地向破奴軍駐守的“甜水洼”陣地逼近。就在大家都在緊張地看著敵人接近,那種壓迫得令人窒息的氛圍中,就聽到剛上平臺不久的大醫士伍紹和的笑罵聲:“真是一幫沒見過世面的土狼,瞧瞧你們的熊樣,一個個都嚇傻了?我說,你們昨晚誰把老子珍藏的美女肚兜拿走了,今晚上麻利兒地給老子送回來。沒那玩意我家五姑娘可沒力氣干活,要是被老子發現是哪個混賬玩意兒給私藏了,小心我把你們手腳接反了!”
伍紹和的叫罵聲讓整個凝固的戰場緊張氣氛瞬時瓦解,破奴軍將士們開始探尋“二把刀”伍紹和大醫士的八卦。費金此刻滿含微笑地對著伍紹和拱手致意,張大帥的學生就是不一樣,別看伍紹和是個郎中,在戰場上鼓舞士氣的做派與張大帥有一拼。這個伍紹和在張大帥身邊,參與過破奴軍所有大的戰役,他不但見識過敵人的尸山血海,破奴軍將士的鮮血他也沒少見過。
然而,費金內心不像表明那樣平靜,畏兀爾人今天這氣勢,堪比數年前女真老奴努爾哈赤圍攻破奴城時的情形。費金這才深刻體會到張大帥那時的不容易,那時二百多萬強敵壓境而且還都是強悍的戰兵居多,在沒有任何外援的情況下,十三歲的張大帥用了半年時間打敗了兩路強敵。這次他面對畏兀爾人,基本上是老弱婦孺,真正能戰之兵不過三十多萬。況且,這次張大帥派出的援兵必定不會太遠,費金部將會得到破奴軍主力大軍的支援。
“甜水洼”西北方的禿鷲已經被嚇跑,天空中火云般晚霞被塵霧掩蓋,呼嘯的北風中能聽到南方鬼嚎般怪異聲響。即便是戰場老手也分別不出這到底是什么聲音,就如同地獄里壓抑許久的怪獸,在黑暗中發出憤怒地且絕望地嚎叫。數萬戰馬卷起隆隆馬蹄聲,居然被一種沉悶的沙沙聲所淹沒,這詭異的聲響隨著畏兀爾人流接近“甜水洼”而顯得更加清晰。
天色漸黑,南面沙墻中泛點星火,隨著星火越來越密集,沙墻漸漸變成了一堵火墻,沖天成片的火光令天空繁星黯淡無光。至此,破奴軍將士們終于看清楚了他們的對手,數十萬火把鋪就了“甜水洼”南面三十里地平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