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師,督師,前方大捷,大捷啊。”三日后,孫傳庭的大軍剛過了雁嶺關,塘馬便趕回來報信,孫傳庭正在跟白廣恩等人說話,聽見塘馬聲音便立即問道:“哦?前方戰事順利?”塘馬用力點頭道:“督師,高總兵命我前來復命,前鋒軍勢如破竹,三戰劉宗敏,連克永寧、嵩縣、伊陽,馬上就要打到汝州城下了。劉宗敏三戰皆敗,死傷數萬人馬,帶著殘兵敗將逃亡汝州,高杰將軍問是不是要繼續追擊,一戰平賊。”
塘馬話音剛落,牛成虎、白廣恩、鄭家棟等人便紛紛圍上來,“恭喜督師,賀喜督師,取得大捷。”孫傳庭卻沒有面露喜色,而是接著問道:“我們自己的損失如何?”塘馬道:“高總兵說我們的損失不大,三場仗打下來,死傷大概在三四千人,不過我們也收編了不少流賊的軍隊,他們其中很多人都認識高總兵,有的人愿意投靠高總兵,所以前鋒兵力不減反增,現在應該有兩萬人了,其中數千人是后來收編的。”白廣恩贊道:“督師,高杰總兵果然是有勇有謀,雖然他出身流賊,但是這不也正是他的一個優勢嘛,要不然這些流賊士兵怎么愿意投靠他,如此一來,他要是能多多招降流賊兵馬,咱們后面都不用打了,流賊自己就投降了。”孫傳庭卻道:“收編敵人兵馬固然是好事,不過也要考慮到其中風險,這些兵馬軍心未定,剛剛加入我們,有多少忠誠度很難說,高杰是前鋒,若是拉到戰場上作戰,這些人軍心不穩開溜,或者反復無常臨陣倒戈,反而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鄭家棟道:“那督師的意思是?”孫傳庭沒有答話,而是又問塘馬道:“你方才說劉宗敏帶人龜縮汝州了?”塘馬點點頭道:“正是。”孫傳庭道:“你立刻回去,告訴高杰,不要再繼續追擊了,等大軍匯合。”塘馬抱拳道:“得令!”白廣恩道:“督師,這是為何?現在劉宗敏手上都是散兵游勇,軍心盡失,我們不一鼓作氣打過去,他們有了**時間,豈不是不妙?”孫傳庭道:“高杰手上就兩萬人,汝州城雖然不怎么樣,但好歹也是府城,劉宗敏要真是固守,高杰兩萬人能打下來?打不下來怎么辦?打敗了怎么辦?還是那句話,這次作戰只能勝不能敗,沒有完全把握不能打,既然高杰已經消滅了對方數萬人,已經算是不錯的戰績了,等大軍匯合再一鼓作氣拿下劉宗敏,我孫傳庭用兵,謹慎二字當先,諸位,我們輸不起,朝廷也輸不起。”白廣恩等人立刻抱拳道:“我等明白!”
“參見督師!”汝州城外,戰旗飄揚,孫傳庭那日得了高杰的報信之后,立刻命人傳令給后軍賀人龍,讓他趕上中軍,全軍總算是在汝州城外匯合,一路上孫傳庭路過被高杰攻占的城池,見到失地收復的場面,心情不禁大好,只要自己再努努力,陛下交代的任務就能完成了。劉宗敏連戰連敗,想必已經驚動了李自成,自己也算是給前線分擔了很大壓力,最好在汝州城內能給劉宗敏重創,這樣李自成的后防線就會土崩瓦解,他要是不派人增援,自己干脆就打到開封府去,跟汪喬年里應外合,兩面夾擊,只是不知道汪喬年現在如何了,還能不能撐住。
高杰單膝跪在孫傳庭的面前,孫傳庭立刻翻身下馬將其扶起來,對他道:“高將軍辛苦了,仗打的不錯,此戰若勝,你是首功。”高杰立刻抱拳道:“末將不敢。”孫傳庭對周圍道:“諸位當以高將軍為榜樣,盡心為朝廷辦事,戰勝流賊。”“明白!”眾人一起大吼道。孫傳庭看了看汝州城墻,只見城池上的旗幟東倒西歪,一看就是敗軍之像。他又回頭看了看自己的軍隊,只見六萬大軍整齊排列,陣容嚴整,火炮在陣前排成一排,炮口高高揚起,只要開打,孫傳庭這里就百炮齊發,一定將汝州城的敵軍給炸上天。賀人龍此刻也跟在孫傳庭的身邊,雖然孫傳庭對其萬分不滿,但是若此戰賀人龍能盡心盡力,孫傳庭也決定既往不咎了。孫傳庭立刻回頭問道:“賀人龍,火炮輜重都準備好了?”賀人龍生的五大三粗,滿臉的絡腮胡子,見孫傳庭詢問,立刻抱拳道:“啟稟督師,全部準備完畢。”孫傳庭點點頭,“待會號炮一響,全軍立刻攻城,以正面為主攻,側面佯攻,吸引劉宗敏的注意力,本督判斷,城內最多四五萬流賊,雖然兵力差不多,但是戰斗力差了很多,且編制不整,跟我軍乃是天上地下的區別,一鼓作氣,克敵制勝,就在今日!”孫傳庭鏗的一聲抽出腰間佩劍,斜指天空,身后數萬將士一起吼道:“殺賊!萬勝!萬勝!”
城頭上,劉宗敏早已看到了氣勢如虹的數萬官兵,不過他一點也沒有緊張害怕的樣子,而是嘴角浮起了一絲冷笑,心中暗道:“今天就讓你們囂張一回,過兩天讓你們哭都哭不出來。”正當孫傳庭準備下令進攻的時候,賀人龍的一個親兵突然來到他的身邊耳語了幾句,賀人龍臉色變了數變,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么好。孫傳庭敏銳注意到了賀人龍表情的變化,立刻道:“發生什么事了?”“這。”賀人龍猶豫道。孫傳庭眉頭一皺,“講!”
賀人龍策馬道孫傳庭身邊道:“督師,方才末將親兵來報,陜西境內突生變故,咱們的糧道斷了。”孫傳庭一驚,忍住了沒有出聲,壓低聲音道:“到底怎么回事?”賀人龍小聲道:“我們走后,牛金星派兵北上,攻擊了渭南、華縣、華陰等地,并且流賊四散分兵,將咱們的糧道打的支離破碎,潼關和西安府的守軍人少,面對數萬敵軍精兵不敢隨意出擊,咱們的糧道就完了。”孫傳庭咬了咬牙,此事非同小可,河南西部被流賊破壞的差不多了,他們收復的永寧、伊陽等縣城也被劉宗敏破壞殆盡,基本上是堅壁清野的狀態,官兵一顆糧食都沒得到,要不就被燒了,要不就被帶走了,孫傳庭行進到汝州,靠的就是后軍輜重提供的糧草,可是現在糧道斷了,那就意味著,賀人龍后軍目前掌握的糧食就是他們全軍的用度了,一旦用完,仗要是還沒打完,那就麻煩了。孫傳庭低聲問道:“我們現在的糧草還能支撐多久?”賀人龍道:“最多三五天。”孫傳庭不滿道:“三天還是五天。”賀人龍道:“省著用,五天,五天后就將斷糧。”
孫傳庭點點頭,表示明白了,也就是說,他要在五天之內解決劉宗敏,他們最多也就是能挺進到開封境內了,再往后打,沒有糧食的情況下,恐怕難了。孫傳庭立即下令道:“全軍進攻,不留預備隊!今日打下城池!高杰的前鋒軍不參加攻擊,給本督繞后,截斷敵軍退路,防止他們突圍!”孫傳庭一番布置,全軍將士立刻嗷嗷叫著抬著云梯就開始進攻,百炮齊發,一場浩大的攻城戰拉開了帷幕。一開始劉宗敏的抵抗還算是比較激烈,可是打了幾個時辰,明軍能很明顯的感受到,流賊后繼乏力,軍隊開始混亂,有的城墻直接被突破了,明軍一殺上去,流賊部隊便作鳥獸散,攻擊開始越來越順利。轟隆的一聲,汝州東門被打開,劉宗敏帶著數萬人從城門沖出,城門洞里黑壓壓擠滿了人,很多人在踩踏中被自己人踩成了爛泥,他們一出城,迎頭就碰上了攔截的高杰,劉宗敏他們估計也是突圍心切,算是豁出去了,攻擊烈度很強,正兵在前方異常兇猛,興許是高杰的部隊連番作戰很疲憊的緣故,也許是新吸收了不少流賊士兵,導致戰斗力下降的緣故,總之根本攔不住數萬人的攻擊,高杰都覺得有些奇怪,前面幾仗沒發現劉宗敏的軍隊這么兇啊,怎么突圍的時候這么能打了,攔都攔不住。
一天的混戰結束,孫傳庭又干掉了劉宗敏一半人,劉宗敏只帶著兩三萬人突圍,向郟縣方向撤退。明軍開始收拾戰場,除了被殺死的流賊,又俘虜了近萬人,孫傳庭將這一萬人暫時編入了賀人龍的后軍,又不能全部殺了,只能跟著大部隊一起行動。劉宗敏帶著這么多人逃往郟縣,孫傳庭當然不想放過他們,下令全軍繼續追擊,既然打,就一鼓作氣收復汝州,滅了劉宗敏。官兵簡單接收了汝州之后,留下三千人駐防,主力部隊稍稍整頓了一番后繼續前進,攻擊郟縣,誰也沒想到,前方的大順軍已經布下天羅地網在等著孫傳庭他們主動上鉤了。_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