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里的火勢漸漸熄滅，吶喊聲也緩緩消失，戰至天明，如果從谷外看去，仿佛谷內什么都沒有發生一般，可是如果有一名士兵站在懸崖峭壁上向下望去就會發現，根本不是他想象的那樣，谷中已經鋪滿了尸體，昨夜的激戰讓人意想不到的慘烈，一萬孫傳庭的新軍根本抵擋不住數萬闖軍的猛攻，在高迎祥的親自指揮下，闖軍爆發了相當強悍的戰斗力，沒有了遠程武器加持，孫傳庭的秦軍也是血肉之軀，跟高迎祥的兵馬沒什么兩樣，谷中地勢險峻，雙方也展不開陣勢，更不用談什么兵法中的陣型了。就是最原始的捉對廝殺，前面的士兵倒下了，后面的士兵踩著尸體繼續上，如果是單單比人數，這種人海戰顯然是高迎祥更加占便宜，一萬秦軍被殺的只剩下不足兩千，全面崩潰，孫傳庭有心戰死，但被幾名親兵奪下手中戰刀強行帶離了戰場。秦軍遲遲等不到陳奇瑜的支援，只能收攏殘兵倉皇撤退。兵退三十里。

離車廂峽三十里外的平谷村，僅剩下一千余人的秦軍腳步不停的撤到這里才喘上一口氣，孫傳庭撤的匆忙，連自己的缽胄盔都不知道丟到哪里去了，身上披著的紅色大氅也被火焰給燒灼了幾個大洞。“陳奇瑜！陳奇瑜！你混蛋！”孫傳庭悲憤大呼，他到現在也想不明白，明明是必勝的局面，為什么陳奇瑜不發兵救援，明明谷外就有數萬洪督師麾下精銳，一鼓作氣就能辦成的事情，為何要自己的秦軍苦苦支撐。孫傳庭打定主意，跟洪督師見面之后一定要當面陳述陳奇瑜之罪行，可是當務之急不是這些，士兵們驚魂未定，苦苦拉起來的一萬秦軍幾乎全軍覆沒，孫傳庭長嘆一聲，剩下的這些士兵是火種，不能再損失了，自己有責任將他們全部帶出去。

“撤，往北撤，闖軍急于脫身，不會跟我們糾纏，對付我們這支小部隊沒有任何意義，相對來說我們已經安全了。”孫傳庭無精打采的說道，吩咐剩下的軍官整頓隊伍，他們立刻北上。眾人不敢在此地久留，聽見孫傳庭發令，秦軍即刻踏上行程。

“舅父你看，明軍騎兵也不過如此，只要咱們有了地形的優勢，全殲這些騎兵也只是等閑。”在高迎祥部重創孫傳庭的同時，賀炳炎的兩千多騎兵也遭到了李自成的毀滅性打擊，李自成的兵馬利用地形優勢，將孫傳庭灑在戰場上的鐵蒺藜和滾木礌石收集了一部分，在谷內炮制了陷阱，賀炳炎的馬隊遭到鐵蒺藜的襲擊，無數的戰馬馬失前蹄，帶動馬背上的騎士撲倒，而闖軍臨時用滾木礌石制造了一堵石墻，正好是戰馬無法跨越的高度，這堵墻有效阻止了賀炳炎的騎兵沖鋒攻勢，隨即步兵漫山遍野殺出，無法靈活移動和沖鋒的騎兵在狹窄的地形條件下就是步兵的活靶子，只要步兵手持長兵器，就能將這些騎兵一一斬殺。饒是賀炳炎能征善戰，將手中大刀舞出無數刀花，可是雙拳難敵四手，賀炳炎身上的創傷多達八十一處，硬是血液流干而死。尸身卻不倒，依然挺立在馬背上，賀炳炎死后一炷香的時間，闖軍竟無人敢接近他的尸體。兩千騎兵被全殲，讓闖軍繳獲了數百匹戰馬，最重要的是，被打死的戰馬成為了闖軍的軍糧，一番激戰，闖軍還剩下三萬余人，這一千多匹戰馬足夠每個人飽餐一頓馬肉，有了糧食，高迎祥充滿了信心，他立刻召集了李自成和主要將領議事。李自成搶先發，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高迎祥微笑著點點頭，這個外甥果然有兩把刷子，只損失了五六千步兵就干掉了賀炳炎的騎兵，這個交換比在高迎祥看來已經是大勝了，何況還弄到了這么多戰馬和馬肉，高迎祥有了底氣，正好可以對將領們和盤托出了。士兵們已經將死馬拿去處理，高迎祥下令，半個時辰時間打掃戰場，一部分人處理馬肉，然后立刻分給全軍將士分食。隨后還有更大的軍事行動。他們耽誤不起時間。

“諸位，你們一定想問，為什么咱不趁著陳奇瑜沒殺上來的工夫立刻突圍？”在眾人疑惑的眼光中，高迎祥反問大家道。高迎祥在戰斗開始之前對大家說的是李自成談判失敗，今夜突圍，所以為了自己的生存，手下的將領和士兵們才會玩命作戰，現在戰斗結束，是時候將自己的想法告訴大家了。李自成秘密調集了三百刀斧手埋伏在帳外，今日將會是闖軍成軍以來最重要的一天，在陳奇瑜進入山谷受降之前，他們必須將內部意見統一起來，高迎祥知道，無論怎么說都是他欺騙了大家，萬一其中有人不滿或者想要跟闖軍分道揚鑣的話，只好將人頭留下了。另外高迎祥知道，現在闖軍也受到了重創，雖然這支剩下的部隊當中超過一半都是對自己忠心耿耿的老兵，但是難免有人會有不一樣的想法，比如羅汝才，賀一龍之流，他們真的是跟自己一條心嗎？萬一他們想跟陳奇瑜告密怎么辦？所以布置三百刀斧手很有必要。李自成將手按在刀柄上，只要場中人有半點異動立刻就會人頭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