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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6章 番外一:公子許瞻(二)

    她可真是個不開竅的小東西,孤閑時問她,“他那么好,怎么不來要你?”

    她在孤跟前,還要為沈宴初說話,說什么“大表哥若知道小七在這里,一定會來”。

    鬼話。

    蠢東西。

    被人賣了,還要替人數錢。

    孤斥她,她還要與孤犟嘴,說什么,“大表哥才不會賣我!”

    孤活了二十一年,不曾見過這樣的蠢東西,孤將手里的書簡往案上重重一摔,把書簡摔得四分五裂。

    她駭得一激靈,竟遮臉往后一避,當孤要打她。

    孤在她心里,就是這樣的人嗎?

    孤氣極,命她跪下。

    那小東西真是氣人。

    可她一認錯,孤竟就氣消了幾分。

    孤大抵瘋魔了,竟因了一個戰俘生出喜怒哀樂。

    罷了。

    她大病未愈,大抵累了,竟在孤跟前睡了過去。

    也罷了。

    孤原本也不想罰她,她睡得很不踏實,孤給了她一張毯子。

    總之罷了。

    父親病重,孤每日都要入宮主持國政,忙得腳不沾地。

    孤還收到魏宮來信,說要以城換她。

    一個戰俘,竟值得以城來換。

    孤召她來青瓦樓時,是莊王十六年的清明。

    孤送的衣袍她不穿,孤送的發釵她也不戴,偏在髻上插上根破柳枝。

    大抵是心不在此處。

    你瞧,孤將沈宴初的信簡丟給了她,她十分歡喜。

    孤從未見她如此歡喜。

    以城換她,她豈會不愿。

    她十分愿意,還要求孤成全。

    眉開眼笑的,看起來病都好了。

    孤知她跟在沈宴初身邊數年,只怕早不清白了。

    因而孤挑起了她的下巴,垂眸審視她,問她,“沈宴初可碰過你?”

    她認了。

    一個嘴硬的人,此時痛快地認了。

    孤私心里,但愿她仍舊不必承認。

    孤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她才十六,竟已侍奉過沈宴初了。

    真是個天生的娼妓。

    孤有些后悔那日易水怎不把她送去大營。

    孤燒了信簡,迫她認清自己的身份。

    她是戰俘。

    她是孤的戰俘。

    是孤的。

    孤的戰俘,卻總想逃走。

    孤拔出匕首,孤當在她身上留下孤的印記。

    她駭哭了。

    呵。

    哭什么,一個戰俘,一個娼妓,哭什么。

    孤以刀柄抵住她的肩頭,輕易便將她推倒。

    她大口喘氣,胸口起伏。

    孤近來想過無數次推到她的模樣,不曾想竟這般不美。

    孤的刀尖按上她的肩頭,孤恨不得將她劃個支離破碎。

    她懼孤,卻不肯求孤,她還吃痛輕吟了一聲。

    這一聲攫住了孤的心口。

    這樣的人,她怎能去侍奉了旁人?

    孤似十五年那個除夕一樣,一樣地下不了手。

    甚至鬼使神差地伸手抹了她的眼淚,鬼使神差地竟放她回去了。

    孤大抵是瘋了。

    孤不知該怎么哄勸自己,孤是不能碰一個侍奉過旁人的臟東西的。

    不能。

    孤還未能哄好自己,不日又生出了通敵一事。

    那個叫槿娘的婢子竟替她送信,送給沈宴初。

    呵。

    孤這輩子還未聽說戰俘也能與敵通信的奇聞軼事,在孤眼皮底下干這些偷雞摸狗的勾當,真是不知自己的斤兩。

    孝廉將她們抓了個正著,把那個叫槿娘的婢子吊在樹上打個半死,又將那小東西綁了過來。

    既愛寫信,那便寫個夠。

    孤賜她筆墨,命她抄寫那封與沈宴初訴衷腸的家書,命她跪著寫,寫個夠,寫到死。

    她奉命抄寫。

    寫了許多。

    寫了不知多少。

    可她也流血了。

    她鼻間那殷紅的血似雨打芭蕉,滴滴打在簡上,晃痛了孤的眼睛。

    她這樣的身子,這樣的狀況,竟還惦記著為那吊在樹上的人求情。

    孤再不忍苛責。

    罷了。

    孤想,她總該領情。

    若她是個領情的人,孤也不再與她計較了。

    偏生她不安分,才與沈宴初通信,又給九卿送酒。

    孤命孝廉拿她,就在孤的茶室,審她,罰她,灌她。

    孤忍無可忍。

    殺孤將軍,奪孤佩劍,假傳軍令,里通外和,竟又妄圖勾結孤的軍師。

    既是孤的人,便應當潔身自好。

    一個戰俘,孤不知她到底想干什么。

    孤捏住她的下巴,撬開她的唇瓣,將那一罐桃花酒悉數往她口中灌去,灌得她滿臉都是,嗆進了她的口鼻。

    她在掙扎。

    她反復掙扎。

    孤扣住她的手腕,將她捆在案腿,將她半張身子皆按上長案。

    她不知自己聲音嬌軟,竟還敢叫孤“公子”二字。

    孤將那酒悉數全都灌進了她的領口,她瑟然發抖,輕吟出聲。

    這桃花酒燒得她面色酡紅,燒得她胸脯劇烈起伏。

    她的身形已毫無遮攔。

    孤。

    孤亦是醉了酒。

    孤欺身上去,孤親了她。

    她的身子與孤一樣滾燙。

    孤剝了她的衣袍,喚了她的名字。

    她的呼吸就在孤的臉畔,她身上都是桃花酒的清甜,可她開口時叫了她的大表哥。

    孤。

    孤心中有些難過。

    孤怎就忘了,她侍奉過她的大表哥了。

    孤竟忘了。

    她是個娼妓。

    孤有七八日都不曾再召她來。

    召她干什么,召來只會給孤添堵。

    可那不安分的魏俘,她又跑了。

    這一回,她挾持了阿蘩。

    孤不知她到底哪兒的膽子,孤親率人馬獵犬去追,一路追至高陽。

    她有天大的膽子,為了出逃,竟將匕首橫上了阿蘩的脖頸。

    她到底要干什么。

    她一再迫孤退讓。

    孤恨稱謊,恨要挾,恨背棄,恨陽奉陰違。

    孤命人掀了馬車,一巴掌將她扇倒,孤用馬鞭抽她,孤下手時已不知輕重,亦不知抽了多少下,抽得她皮開肉綻,血跡斑斑。

    孤第一次打了她。

    她蜷著身子,一聲求饒都不肯。

    孤問她啊,問她去哪兒。

    她半張臉都是血,她平靜地看著孤,她說要回家。

    孤第一次感到束手無策。

    回了蘭臺便將她囚在鐵籠,那是孤在西林苑養狼的地方。

    孝廉是孤的護衛將軍,亦是孤少時的玩伴,孤極少訓斥,但這一回,孝廉忤逆孤的心意,險些放狼殺她。

    孤亦掌摑了孝廉,命他滾去大營。

    那小東西,前一刻還向孤求救,求完便翻了臉,瑟瑟躲在籠中不肯出來。

    呵。

    孤心中郁郁難消。

    孤命她跟來青瓦樓,若敢耽擱拖磨,必將她一同打發去大營,孤說到做到。

    她害了怕,跟在后面踉蹌追來。

    那個倔強的小東西,她一次次跌倒,一次次追來,一聲聲向孤開口認錯。

    她身子差,途中幾回跌撞摔倒,鼻中滾血,孤都知道。

    孤的心。

    被揪在了一起。

    孤轉身望去,她蓬頭垢面,一身血污,已經起不了身了。

    真是個可憐的小東西。

    孤抱起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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